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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天,拂曉極涼。
文儕摸黑起身,剛往身上罩了個厚棉衣,便見了窗外戚檐的笑面。
於是匆匆往外走,恰這時,嗩吶自遠處響起了。
那曲樂分明是極喜慶的,可自打知道那二人是冥婚後,便莫名帶上點陰惻惻的氛圍。
文儕一言不發地聽著,想,死人喜結連理,也算得上喜事麼?
「大哥,早好哇!」戚檐將他扯出來,爽快打了聲招呼,便將文儕的手捧進自個兒手中,「太冰了,小弟幫您暖暖!」
確實很暖,文儕也沒急著將兩隻都一併抽出去,單抽了左手,而後領著戚檐往外走。
上一回,他們就是因為動作太慢了,到鳳宅時那轎子已空了。
白汽不斷從口中呵出,倆人原還是在疾走,沒一會兒便都大步跑了起來。
走在前頭的文儕忽然止步,戚檐假裝沒剎住車,給文儕來了個後背抱。見文儕什麼都沒說,戚檐於是歪頭朝前看——
雪地里舖著一張裹屍布,那上頭恰躺著個身著紅嫁衣的女子。她直挺挺地躺著,面色慘白,雙目都已濁了,蒙著層黃霧似的。
就在她身邊,跪著個沒有臉的老頭,老頭咿咿呀呀地唱:
「新嫁娘喲,嫁了個如意郎君!白事作紅事,閻王送福熹!」
第202章
那唱曲兒的老頭沒有臉,頸子往上是血糊的一團肉塊。一個人既沒有眼睛也沒有耳朵,自然是看不見也聽不著。
保險起見,戚檐還是伸手在老頭面前晃了晃,確認他的狀態後,這才走至那裹屍布邊。彼時,文儕已蹲身在布側,瞧那白小姐的屍體了。
文儕將屍體滾了一圈,見身上沒有可藏東西的口袋,於是站起身,說:「能推斷死亡時間麼?」
「手上屍斑很淡,應該還不及24小時。」戚檐朝四周瞧了眼,瞅見那大紅喜轎便走過去,輕撥紅紗幔,一股濃香隨即嗆出他幾聲咳嗽。
有了那麼個前車之鑑,文儕仔細掩緊口鼻,這才湊近紅轎,雖然過程因那轎上坐了個頗逼真的紙紮小人而加了些驚悚的曲折,但那畢竟是個死物,戚檐掐了小人的腦袋便請文儕上了轎。
「新娘子上轎喲——花白的燕兒成對飛——」
那無臉老頭倏地又唱起來,文儕見怪不怪,抱了那轎上的黑漆描金妝奩盒便搗鼓起來。
戚檐掐著那紙紮小人站在一旁,緊盯著老頭,大約半分鐘過去,又粗魯轎夫似的沖轎中貴人吹了聲帶著逗弄意味的口哨。
他笑說:「哥,那沒臉的老大爺過來嘍!」
文儕知道戚檐自個兒會解決,連頭都沒抬一下,單從從容容將各色胭脂水粉自妝奩中拿出去,整齊在一旁鋪開。
他原是個小心謹慎的性子,理該將每個大小胭脂盒都給打開瞧一瞧,可外頭的動靜顯然不允許他那般做。
「時辰到啦!清轎嘍!」那老頭一面扯下紅紗幔,一面伸手進轎要去拽文儕。
「您甭急,新娘子催不得呢。」
戚檐一隻手握了老頭的手臂將他往外輕推開,回頭見文儕點了頭,遂一隻手牽了文儕將人往轎下帶,直待文儕站穩後,才鬆開老頭的臂。
「您忙吧,我們先走一步!」戚檐瞥了眼沉思的文儕,也沒去管已站至宅門前的鳳梅,轉頭便鑽入了濃霧裡。
最後一聲,他聽那老頭唱了一句——「漾亥晨,新嫁娘魂歸西……今兒以至廿四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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