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線索就這樣擺在嫌疑人面前也很荒唐吧?但畢竟陰夢無奇不有,親愛的不還能長出尾巴麼?」戚檐笑著摟住他的腰,「這麼說起來,還真有點想念呢。」
「滾。」
文儕言簡意賅,自顧往裡走了幾步。房間裡頭沒有家具,從牆到地面皆是石灰刷的白,只是地面上還拿黑筆圈了好些個圈,不同圈兒里有好些東西,大的小的,密密匝匝。
文儕蹲身去查看,發現每個圈都有標記——【村長家】、【吳大家】、【汪婆子家】、【姚姨家】、【二麻子家】、【邵筆頭家】、【湛三爺家】、【散落之物】。
戚檐打量著那八個圈,笑起來:「不用淋雨吹風了,還挺好。」
他頓了頓,又說:「哥,你說這案子倘若真是吳琛和他弟乾的,這兒子殺爹,算不算大義滅親?既然犯罪嫌疑人和被害者都在這兒,那咱們當然得從這兒開始找。」
戚檐徑直停在了【吳家】局域,他粗略將地上東西一掃便蹲身將一堆沾滿污漬的衣物給撿了起來。
血,不論是大人的裙裝還是男孩的童裝上都是鮮紅的血。
這線索直白,同他們前兩局了解到的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吳大家暴是真的把妻兒都往死里打。
戚檐想著想著,想到他爸,於是摸去了文儕身後。他原是要抱住文儕,伸出手卻只扯住了他的衣角。
「做什麼?」文儕手裡正拿著兩罐藥瓶瞧,見戚檐不說話,這才去瞅戚檐,「又怎麼了?」
「心情不好。」戚檐回答。
文儕問:「吳琛?」
戚檐便答:「我自個兒。」
「少來,快幹活去。」
聞言,戚檐什麼都不再說,乖乖走了,他這舉止反倒叫文儕覺著有些不自在。文儕摸了摸後頸,將手中藥罐翻至底下,見上頭有警方的標註,一罐是安眠藥,一罐是止痛藥。
不是什麼新鮮線索,文儕將東西放下,轉而拿起了一本紅塑料皮的筆記本。本子主頁寫了個有些歪的「翠」字,內頁字又大又歪,正確率不算高的拼音比字還多。
文儕勉強修正拼音讀下來,這日記里記的主要是翠媽和她兒子的事,雖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有些句子讀來還是有些意味深長。
【日子太苦了,媽要怎麼辦才好……】
【媽當然知道兒子都捨不得媽走,可媽呆不下去了……】
【筆頭說咱家不能這樣管孩子,但媽攔不住啊!】
【別恨你爹,沒啥過不去!】
【難道沒了他,咱們就有好日子過了嗎?】
乍看去,這些字句不過是翠媽的碎碎念,其中包含的情感除了對吳大家暴的憤恨,便只剩了無可奈何似的妥協,以及對兒子的歉疚。
但很顯然,日記中翠媽並非在以個人記錄的口吻來寫日記,反而更像是在同她的孩子對話,至於是倆兒子中的哪一個,文儕翻到日記最後一頁,看見了一句——【你要多勸著你哥他,讓他別總和爹對著幹】
「看來是在和吳琛他弟說話啊……」文儕呢喃,他合唇想了想,又看向戚檐,「這吳琛和他弟的個性是不是相差很大啊?怎麼翠媽淨和弟弟講心事?」
「嗯,差別不小。」戚檐將自個兒已看過一遭的筆記本遞過去,「喏,那兄弟倆的日記本。」
文儕速讀一通,見其中字跡雖然相似,但語氣具有明顯區別,吳琛是從前往後寫,他弟是從後往前寫,中間夾了許多頁空白。
那筆記本上並無什麼直白明確的信息,單單是些虛無縹緲的景物描寫,可光憑那些語句,已能叫人感受到他倆鮮明的風格差異。
吳琛的語句明顯要比他弟過激得多,所記錄的意象也多是山海、大火、巨浪一類,而那弟弟寫的卻多是山野的霧,以及漁村的綿綿雨。
「弟弟更細膩,翠媽樂意和他談話倒也正常。」戚檐說。
見沒什麼可翻找的了,文儕便將戚檐往旁邊的邵筆頭家推:「既然翠媽提到他了,便在這『幫凶』家瞧瞧。」
邵筆頭家中擺放的多為教具,初看去會叫人困惑那些個警員為何將這些東西列入可疑的證物中,待戚檐將那兒的證據撥開,那些被遮蓋的尖角上的血方露了出來。
「親愛的,你說這會是誰的血?」戚檐問。
「邵筆頭自己的吧。」文儕不假思索,伸手指了角落帶血的繃帶,「大概是因他總和村里人起爭執……或者說,他總受村里人單方面的欺負?」
戚檐覺著邵筆頭這兒儘是些從前見過的線索,翻來實在沒意思,便環視腳下東西,旋即小跑著到角落裡撿了本眼生的冊子來看。
那冊子裡夾著十餘張散紙,紙上黑字跡各式各樣,紅筆寫出來的倒皆是相同字跡,不難看出是邵筆頭在批改孩子們的作業。學生寫的內容各有差異,但多是自己內心的想法與感受,少部分則將老師作為傾訴對象寫了封信。
他專門翻出吳琛及他弟的兩封信,其中署名戚檐的那封,言辭同樣激烈,毫不遮掩地同邵筆頭托出了家醜——
【爹他打我倆還打媽,打得我們都流血了還是不肯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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