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罷,他也沒管那汪婆子是否仍守在門邊,反正已知會她一聲了,總不至於說他違背了陰夢的運行規律。
門開了,汪婆子卻不在門邊。
客廳里雖說真吊著一紅一白倆玩意,只是並非死嬰,單單是倆個麻袋。戚檐踮腳摸了摸,摸不出裡頭裝了什麼東西,倒嗅著一股腐臭味。
「腐物的味道……」戚檐依舊笑著,用手肘撞撞文儕說,「她不會將那倆死嬰裝裡頭了吧?」
「反正都得看,還猜它是什麼東西做什麼?」文儕直躍而起,攥住倆麻袋便往下扯。那懸在樑上的不過條細繩,哪裡經得住文儕這麼一拽,只一剎倆袋東西便落了地。
臭味撲面而來,文儕乾嘔一聲,戚檐便把他推到了上風口去:「甭搶活干,好歹也給小弟一個賣弄的機會,否則我啥時候才得大哥高看一眼?」
戚檐左右手各自捏了一口麻袋的下角便將裡頭臭不可聞的東西給抖了出來,黑糊糊一大團噁心玩意轉瞬覆蓋了地面,戚檐見狀也沒露出半點嫌惡神色,只將臉給湊了過去。
眼看戚檐都快將臉貼到地上去了,文儕忽然一拎他後領,說:「你這不單單夜盲,還近視吧?」
戚檐乾笑幾聲,文儕便蹲下了身,他用桌上一根木柴將那些東西挑開來,沒幾分鐘便確定了那些東西的身份:「紅麻袋裝了兩隻死鳥,我要是沒認錯的話,應是山雀和燕子;白麻袋裝的則是蜜蜂死屍。」
戚檐一隻腳踩住黃褐色的蜂屍在地上摩擦出呲呲的聲響,笑說:「蜂、燕、雀……這東西難不成指的是江湖騙術『蜂麻燕雀』?只不過少了『麻』字……」
文儕想了想,才接話說:「『蜂麻燕雀』中的『麻』,指的是『馬』,這兒雖沒馬,卻有麻袋裝了這蜂燕雀……倒也能湊出這詞。這詞原意中『麻』映射的是個人行騙者,如今著重挑出,怕是指代汪婆子乃『麻』……眼下我們正面對著幾樁殺人案子,若是在殺人案中出現行騙情況,簡單來說就是撒謊情況的話,大致有兩種可能:其一、拒絕承認自己是殺人犯的犯罪者;其二、掩蓋真相的幫凶。」
「至少能確定她是知情者了,那麼之前關於本局線索的四線索中的第三條,汪婆子她什麼都知道便是真線索,根據目前的線索還是知道一真一假,還是沒法確定阿九與湛三爺誰才是事件參與者。」文儕繼續說。
「哎呦!」戚檐忽然笑起來,文儕聞聲看向他,卻只見戚檐朝當初那個緊鎖的內屋門揚了揚下巴,「門開了——也不知道婆婆她是不是就在裡邊呢!」
「婆婆……」
文儕站至門前喊了聲,須臾間內屋便傳來聲虛弱疲軟的回應。
「大清早的,你倆小的幹啥子在外頭亂嚎……」
聽著內屋窸窸簌簌的布料摩擦聲,文儕猜那汪婆子當下應還在床上,於是厚著臉皮說:「婆婆,您的麻袋漏啦!我倆幫您收拾收拾。」
一聲長嘆傳來,戚檐卻只笑問:「婆婆,我倆可以進內屋去麼?」
「你倆想幹啥子?!」
戚檐一怔,那聲音明明白白是從身後傳來的,他回首,這才見那面色陰沉的汪婆子就站在門檻以外,蓬亂的白髮間漏出皺巴巴的褶子,像是被雨澆濕後打皺的一沓黃紙。
「您在這兒……那內屋有誰在?」
汪婆子嘖一聲,將手中竹籃在桌上放下:「沒人!我又不睡那兒!毛手毛腳的臭小子,把我麻袋子都給捅破了!」
「是麼……那屋子是做什麼的?」文儕近前問。
沒曾想汪婆子見狀卻是赫然朝後退一步,瞳子打著顫:「過去我給村里女人接生的地兒!雖說多數時候是我到她們家裡去……」
戚檐又笑:「是嗎?那我倆是在哪兒生的?」
汪婆子朝那小屋努努嘴:「村長不是不許在家裡生?都嫌你媽……呸!我老糊塗了,在你倆面前瞎掰扯什麼……命苦啊,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惜了……多好的人……我呸,死東西!」
她嘟嘟囔囔,倆人聽不明白,也沒想把她從那迷惘不清的狀態里喊醒。文儕沖戚檐遞了個眼神,便往那窄門去。
推開門的剎那,又腥又涼的風凍疼了文儕的雙手與雙足。他的腳脖子倏然間腫起來,痛得他垂下頭抱住了雙膝。
戚檐禮貌地沖汪婆子知會一聲,才笑著往內鑽,然而入屋的剎那,他與木床上的人四目相對,一時腦中嗡嗡。
「哐當——哐當——」
鎖鏈被一身白布衣的病患甩起,直打向石牆。
「你怎麼到那兒去了?!」戚檐擰緊眉,加快腳步過去將那面色慘白的文儕抱入懷中,白衣上的濃血直沾至戚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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