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見他動作有些僵硬,文儕的目光很快便爬去那張遺像上,他說:「那玩意怎麼了?」
戚檐笑了笑,說:「眼睛翻過來了,全是眼白。嘴巴張開了,嗓子眼裡有張臉。」
「還在動?」
戚檐探身去看了,說:「那確實。」
文儕一面拆信,一面問他,說:「嗓子眼裡那人臉看得清麼?」
戚檐搖頭,後來又嘖了聲,說:「好似是個男的。」
「哦,那就可以排除姚姨了。」
被整齊疊在信封里的信紙發黃,看樣子有段歲月,那信的內容同尋常信件並不一樣,更像是一種心理剖白。文儕將那信紙拿去戚檐跟前,同他一塊看。
【那日之後,我再吃不下東西,我害怕,顫抖,每次遇見他,都會變得口齒不清。我閉緊嘴巴,闔上雙眼。這樣做,我錯了嗎?如果沒錯,為何我終日發抖,啥也做不了。我覺得自個兒沒做錯啊,為什麼我要害怕?是怕他,或是他?佛啊,救救我吧,信女痛苦得就快活不下去了!】
戚檐將那些個字掃罷,分析說:「首先,主語是『信女』,不出意外是姚姨寫的。其次這封信里出現了三個『他』,由於第一個『他』距後兩個『他』之間有好長一段距離,所以這三個『他』所指的究竟是三個不同的人,還是兩個人,我們目前無從得知。其三,因為『他』字不帶性別指向,所以信中所涉及的『他』,暫時沒法判定性別。」
文儕從戚檐手中摸來那張畫像,小心翼翼地看去:「目前這局最大的麻煩在於,找不著每個人之間的聯繫,他們每個人都像是一個游離於他人之外的個體,與他人的聯繫都淺薄地維持在最低限度,因此很難分析出殺人動機。」
「呃。」文儕雖已做足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被那不斷變換著表情的遺像嚇得一激靈,「走吧,進裡屋看看。」
裡屋乾淨素樸,可是奇怪的是結了好些蛛網與灰塵,唯一說得上積灰較少的僅有那張梳妝桌。只是那兒也只有桌面乾淨,鏡子早給灰濛上了,人站到鏡前唯能看到虛化的鏡像。
文儕去摸床,戚檐則去擺弄那梳妝檯上的一小碟瓜子。
文儕翻東西粗暴,抓住那花褥子邊角,猛一掀,只見乳白的床單上布滿了驚目的紅字。
【看看看看看看看……】
上百個「看」字叫他瞧得暈,瞧久了只覺得連那字長什麼樣都快忘了。
他扶著額去戚檐那兒,誰料方邁出一步,那戚檐忽而喊他站住。
文儕愣了愣,腳黏在地上:「……怎麼?」
「鏡子裡的東西,在動。」
文儕聞言便移目去看——
他距那鏡子少說還有七八步,可那鏡中虛像,明顯已有兩個一般大的腦袋湊上前來。
文儕一愣,拿手去揉了揉眼,誰料便是那麼一揉,他的兩隻手已支在了梳妝檯上,而他和戚檐正一道琢磨鏡中那一大一小的腦袋。
冷汗冒出來,文儕瑟縮著收了手,戚檐卻說:「別動!」
外頭風雨從窗子裡刮進來,澆濕了那平整放著的、無人動過的花被子。
「咱倆都在這鏡前,怎麼也該是一般大才對,怎麼鏡像會有這麼明顯的大小區分呢?」戚檐還瞧著鏡子,說,「真奇怪。」
第158章
「奇怪?」文儕愣愣地重複著戚檐的話,「好奇怪。」
戚檐意識到他的不對勁,伸手輕輕搭去他肩頭,問:「怎麼了?你也頭疼嗎?」
風吹得窗子吱呀轉,文儕推開他,說:「沒。」
說罷他又仰頭看向戚檐:「這是幾日來,你頭回同我說頭疼。」
「什……」戚檐似乎有些困惑,然他雙眼眨動的那一剎,文儕便霍然掙開了他的手,直走向木床,一把掀開上頭鋪得整齊的花褥子。
白床單和滿床紅字。
可是那字卻不再是「看」,而是,「望」。
文儕的心臟跳動得愈發的快,一切在剎那之間扭曲起來,交叉矛盾的記憶叫他眼前浮出陣陣灰白。也是那時,一雙手卻自他身後伸來,蟒蛇一般纏住了他。
「怎麼了?」戚檐溫柔道,「跟我說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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