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儕沖他把手張了張:「過來我安慰安慰……」
話音未落,那狐狸已撲進了他的懷裡。他向前歪著脖子,將腦袋緊緊扣去了文儕肩膀上。
外頭白雪紛紛,天寒,然而那人兒抱上來後,文儕卻再不覺得冷。他抬手在戚檐後背上輕拍了兩下,說:「別胡思亂想……既然周宣最恨的是改變後的自己,那麼要想切斷怨氣產生,中止陰夢循環,就必須從他自身下手。」
「極端點,也簡單點兒。」戚檐趴他肩上,嗅了嗅他發間香才說,「在周宣發生轉變的那一時間點之前,讓他死。」
文儕凝眉思索,嘖了一聲:「那個時間點可不好找……照我們先前分析,你的原身是發生改變前的周宣,可是你死在了第五日晚,也就是今晚。然而在此之前,『我』即周宣,便已對李策有了暴力衝動。這兩個時間的順序不對,周宣對李策的產生暴力衝動怎麼都應該位於他發生改變之後才對……」
戚檐似乎也叫這問題給絆住了,緊緊箍著文儕沒發話,最後還是文儕揪著他後領將他從自個兒身上揭開,那人才有了新的動作。
戚檐此時的表情很放鬆,很像高中那會兒面上帶笑的爽朗模樣。文儕知道那人拿笑臉遮掩情緒慣了,這會兒也不去挑他刺,片晌忽而聽見那人又笑起來。
「笑什麼?」
「咱們為何要找那個時間點呢?咱們不是看過收藏室里那些個收藏櫃的序號嗎?」戚檐說,「這陰夢不像委託二那般,有著混亂的時間構造,它按照時間順序順流進行……咱們既然找不著那個時間點,便只需要把自殺時間無限前推不就好了嗎?反正時間正流,周宣發生轉變的時間點必定在這七日的某一日——那麼咱們一來到這世界便去死不是最保險麼?」
文儕瞧著那人面上顯露出心底瘋狂的笑,點頭說:「那就這麼辦吧。」
然而他忽而想起什麼,又急急將前話收了回去:「不對啊,如果想一來到這世界便去死,要去哪兒找火車來碾我?若沒有火車,死況豈不是還原不了?」
「是個大問題呢……」
戚檐哼唧著說了一句「哎呦好冷」,便又湊至文儕身邊,縱然抱著文儕像是抱了塊冰,他卻還是一副心滿意足模樣。
然後、然後他就挨了文儕一拳頭。
「哥,」戚檐摸著適才文儕打的地方,笑說,「你留心過前幾日外頭的情況嗎?有火車來麼?」
文儕搖頭:「視線全給雪遮了,要想看清,非到外頭看看去不可。」
「今天都第五日了,這局想終止,估摸著辦不太到。」戚檐說。
二人正議論著,那黃復忽而敲了敲門,說:「阿宣,下樓吃生日宴!快些!大姨催了!」
***
夜裡,在俞均進屋以前,文儕都沒再同戚檐搭話。
——他知道面前那體溫如常的人兒,不過是殘像一抹。
戚檐強扯著嘴角挽他的臂彎,溫順地將腦袋打斜抵住他的肩胛。其實瞧上去,戚檐並無異樣,柔軟的頭髮更蹭得他頸子發癢。可文儕最是清楚,那人總在疼得受不住時閉緊嘴不喊痛。
因而當俞均敲響他的門時,他才好似放下了一個重擔般往外吐出一口長氣。
戚檐鬆開他的手臂,結結巴巴說了一嘴:「辛、苦……」
尾音還沒有從喉中擠出去,人便消失不見了。
文儕沒什麼反應,只陪著笑同俞均周旋。
將那醫生送走後,他飄忽的目光便落在了攤開的筆記本上——【肆、我於白雪中刨出了自己的屍骨。】
謎題四的的大意左右不過是周宣不聽勸,但這道謎題指代的事件的可能性尤其廣。
周宣從一開始就沒聽過誰的話。
從顧大姨、周四爺、黃復、俞均、平大廚乃至今日才到的貴客孟老闆,都對周宣有所要求,卻無一得償所願。
他們都因周宣不聽勸而百般糾纏,可要想查找到他們對周宣的真正要求絕非易事,因為依照目前線索來看,他所知道的僅有那些人希望周宣能「走」,希望他能離開宅子,擺脫瘟疫的控制。
翻譯過來也就是希望能將周宣從家暴的陰影中拯救出來。
然而這般粗略概括的解答在大多數情況下是絕對行不通的,即便有三次機會,文儕也不想白白浪費了,因而將薄筆記本打卷塞回了抽屜中。
大概是這回他提前意識到戚檐早已死去的緣故,他沒再像上一回一般昏死過去,多出來的時間被他尋了個好去處消耗。
***
昏暗的老宅中好似閃著鬼火,文儕的餘光里偶爾會鑽入些怪異的影子,他其實並不清楚那些究竟是周宣的幻視還是陰夢驅趕晚睡者的固定機制,可他還是徑直下樓,停在了角落那一個剛被卸下鐵鎖不久的房間。
先前顧大姨因為擔心瘟疫擴散,在流民消失後便鎖了門,這會兒重新開了鎖,是因為久違的來了新客。
住這屋的孟老闆和他的交集不多,但明日那「貴客」便會牽起他的手,帶他進行一場失敗的逃亡。實話實說,在這所有人之中,最讓文儕感到困惑的也正是她。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