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是他等文儕還是文儕等他,他都能瞧見文儕這副心無旁騖的模樣,只不過被他那兩道灼灼目光抓住的偶爾是白花花的薄卷子,偶爾是厚厚的教科書。
無論如何,那目光是絕不會落到他戚檐身上去的,反倒是他的目光總在追隨著文儕。
他每每站在1班走廊上等人時便如禿鷲捕獵般緊盯著教室里的文儕;若他坐在教室里則用餘光將外頭那等人的文儕給罩住,就好若圈住自個兒領地的貪婪斑鬣。
這麼算下來,大概從很早以前,他便對文儕心懷不軌了。只不過那點不大尋常的在意盡數被壓得他喘不過氣的生活壓力給藏了去,他那會兒應該想破頭也想不到自己真的會喜歡男人。
「還有三次機會,乾脆先試一回……」文儕瞧了眼戚檐,見那人閉著眼,這才小心將緊挨著戚檐的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肆、我於白雪中刨出了自己的屍骨。】
【答:周宣的暴力衝動令他不被旁人所理解,「白雪」指代旁人對周宣的幫助與心理治療,「屍骨」指代周宣為暴力所控制的,連自己都無法接受的自我;「我」親自刨出了自己的屍骨,表明周宣即便深知自己不該那麼做,卻依舊不受控地對旁人施加暴力。】
這頭戚檐不知道文儕已經開始答題,還在回憶往昔,嗞啦一聲的電流巨響登時將戚檐嚇得坐起身來。他忙看向文儕,卻只見那人的神情痛苦地扭曲著,可即便五指發顫,手中筆桿依舊沒有鬆開。
「你答題怎麼不叫我一聲?!」戚檐驚出了冷汗,反應過來時已將文儕的手合在了掌心間,他跪在文儕面前,就好若劫後餘生一般將文儕的手與自己的手一同抵在前額。
「你……」
回憶太叫人痴迷,以至於戚檐竟快忘了他們正身處怎樣一個殘酷的死亡循環之中。
文儕冷汗直流,勉強睜開一隻眼,說:「被嚇醒了不好受吧?早知道它動靜這麼大,我就離你遠些了……你挪遠點睡吧,總這般在睡眠時候被嚇,日後一不當心可是要精神衰弱的。」
「你擔心我?」戚檐仰起腦袋,眼睛忽而變得亮晶晶似的,文儕低頭瞧他的時候,一恍惚,覺得像是看見了薛一百。
他沒吱聲,只將被電得發麻得手從戚檐掌中抽出去,縱筆又寫下個「答」字,瞥了眼戚檐又說:「我要繼續答題,你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一會別大驚小怪,聽懂沒?」
「又答?!你不是才剛被電嗎?」戚檐猛然攥住文儕的手腕,文儕卻把他輕輕甩開了。
「我說了,不是謎題四就是謎題二,我不會亂賭的。」
見了文儕那般模樣,戚檐再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將手挎上文儕的左手臂,皮笑肉不笑說:「好啊,既然大哥這麼自信,那就別把我甩開,加吧勁,好好答吧?」
文儕瞪了他,也沒再廢話,落筆於謎題二下方——
【貳、我吃進只蛾子,它卻在我腹中飽餐一頓。】
【答:「蛾子」指代周宣的暴力衝動 ,周宣原以為自己處於支配地位,對李策出手也僅僅是因為錯誤的愛意表達,因而自認能夠自如地控制住那不良衝動。然而在自己對同學拳腳相向,引發校園暴力事件後,周宣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然失控。蛾子「在腹中飽餐一頓」,意味著暴力衝動奪取了周宣身體的控制權,周宣他看似支配了暴力衝動,實則為暴力衝動所支配。】
戚檐在句號落下的那瞬間緊緊抱住了文儕——他鐵了心要同那執拗的小子一齊受罪,並藉此給他上一課,沒成想,電流沒來,一道紅圈倒是在答題頁上暈開來。
文儕沒顯露出半點得意亦或者高興的神色,好似只將那視作理所當然的事。他將戚檐推開,又沉默著看向了筆記本。
戚檐的視線順著文儕白皙的指尖滑去了謎題一上,在這時,眼前不由閃了幾幀從前記憶。
高三那年各科走班,1班與3班的化學要一同上課,文儕那會兒常被點上黑板作解題示範,彼時他捏著粉筆的手也是這般的白皙。
高三那會兒大家都在玩命的學,命都險些耗沒半條,誰閒了慌兒抬頭看人慢騰騰地寫板書呢?大家多數在低頭忙活自個兒的事,刷題的刷題,打盹的打盹,只有他這平日裡恨不能將時間海綿擠爛的人,拿手撐著下巴,津津有味地瞧著一個個清秀字從文儕的指尖冒出。
有什麼好看的呢?
甚至連文儕的臉都看不著。
戚檐不禁笑了笑,他連從前的自個兒都讀不懂了。
【壹、我的半身登了轎,半身墊在轎子底。】
「傻笑啥呢你……」文儕斜眼埋怨一聲,又挪回眼去敲打委託紙,「先前我們分析過這委託一,它所指代的事件必須對於周宣來說既有好處,又有壞處……可是目前發生過何事對周宣既有好處又有壞處的呢?且不說他遭遇家暴,參與校園暴力,毆打表弟,又不聽勸……我看都是壞,無一利……」
戚檐嚼著前塵正樂呵,這會兒面上也是帶笑的,他想了想,於是伸指戳了戳文儕的心口,說:「哥,你覺得周宣所行之事百害無一利,可那是咱們的價值判斷標準,要想解謎,咱們得站在周宣的角度來看問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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