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檐聞言卻仍是嘟嘟囔囔,像是很不滿意,後來吃飯時雖照舊笑著,但文儕一眼便知他在生悶氣。
不知道在氣啥。
應該和他沒關係。
文儕這樣想。
***
午飯吃了還不到一半,文儕忽而覺得腕子癢得很。他本不是一個怕癢的,給蚊子叮了包都能忍著不去掐十字,這會兒卻是扛著冷,擼了袖。
——疹子。
一小塊疹子爬在他的手腕,叫他心下一涼。
戚檐見他模樣驚恐,欲探身去看,誰料竟給文儕吼停在了原地。
「又起疹子了……搞不好真是瘟疫……你離我遠些,若都得了病,咱們一個都別想四處活動了!」
「我……」戚檐咬咬牙,最後鬆了牙關,只壓聲說,「我去揪那俞均上樓。」
誰料戚檐往樓梯下跑時,驀地腳底一滑,險些滾下去,所幸他眼疾手快握緊了扶手,沒跌下去,不過就是曲膝跪了天地。
然而他抬起頭來,只見——
顧大姨正氣喘吁吁地指使黃復將一個大麻袋往門外丟,在那麻袋落入雪中的剎那便遽然闔緊了門。
她正撫著胸脯驚魂未定,回身時視線恰撞著戚檐的眼睛,豐滿的紅唇抖了抖,最後勉強擠出一個笑。
「我、我倆丟個垃圾!」
第129章
「真、真的只是丟垃圾!!」
顧大姨的瞳子晃得像是竹篾團箕里正篩的玉米粒。
戚檐見狀卻僅僅聳了聳肩:「我沒問啊。」
黃復摁了摁顧大姨的肩,撥開她上前一步:「你小子不才吃飯麼?這麼快就吃完了?」
「少爺又起疹子了,」戚檐說,「我下來找俞大夫。」
顧大姨本就慌神,這一聽更是嚇得腿軟,她忙不疊尖聲叫起來:「俞啊,小俞!阿宣他又犯病了,你快上樓看看他!」
***
注射器的活塞被向前緩慢地推動,扎入文儕血管中的粗針頭不知往他體內注射進了什麼藥物。
戚檐抱臂坐在床頭,緊盯著那身穿白大褂的俞均,面上不信任神色壓根藏不住。
「小戚,為何這般盯著我?」俞均露在口罩外的一雙眼笑得有些苦,他嘆著氣收了注射器,而後扶文儕坐起來。
戚檐不回答,那善解人意的大夫倒也沒逼著他開口,只將五片藥倒入文儕的手心,又將水杯遞過去,說:「小宣,把藥吃了吧,這疹子……沒關係的……好好治就會好的。」
文儕把藥一股腦拋進嘴中,囫圇咽下去,猝不及防被卡了喉嚨。戚檐趕忙起身幫他順背,然他又猛灌了幾口水才終於把東西咽了下去。
「急什麼?咱們不差這點時間……」戚檐將指插入文儕發間捋了捋,轉而問俞均,「少爺吃的這是什麼藥?二號?」
「嗯,二號特效藥,原來你也知道啊?」
俞均淡淡一笑,倒沒在那藥物話題上繼續,他取下口罩,至窗邊扯開了窗簾,叫外頭一點微光漏進屋中:「小戚啊,你也幫哥勸勸小宣,他太犟了,即便是怕得要死也不會說出口的,你說這瘟疫本來就是個瘮人事,怕就直說怕嘛,又何必扯謊說不但不怕,反倒樂在其中?你聽聽這像話嗎?」
這話不長,卻叫戚檐很糊塗——什麼叫周宣說他樂在其中?
究竟是俞均瘋了還是周宣瘋了?
這滿屋的人都因那瘟疫而惶惶不可終日,那麼不管那瘟疫指代的是流行病還是什麼其他的,至少很顯然的是,那玩意兒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戚檐忽然想起文儕熱情招呼那些個流浪者入屋的場景——所以究竟是文儕想要請那些極有可能感染瘟疫的人入屋,還是他心底那周宣在暗中作祟呢?
他看向癱坐在床的文儕,可那人這會兒很是沉默,顯然沒好好聽俞均說話。戚檐於是走過去甩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問:「少爺,您聽見沒?大夫叫您甭犟呢!」
文儕沒回答,面色卻顯而易見地難看起來,戚檐覺得不對勁,可又湊近,一股濃香登時涌了過來,文儕遽然捂了嘴。
——花又落了滿床。
文儕一面嘔花,一面疼得渾身痙攣,淚失禁一般叫嘩啦啦的淚水將面龐反覆洗了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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