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在飯桌上戚檐便有所察覺,那大廚顯然是個酒蒙子,白酒一杯杯往喉里沒命灌,燒得嗓子眼裡火辣辣卻也只高呼一句「爽」!
剛剛他已喝的酒酣耳熟,這會酒氣更上了臉,整張臉紅得像猴屁股。他顛著腦袋,一搖又一搖。
「小戚,同你平叔來,叔和你掏心窩!」
眼下,倆人對這委託的一切尚不熟悉,能有NPC主動推進度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文儕嗅到線索味後雙目發亮,全然沒有要挽留他的意思,戚檐見狀只得應下。
「這就來!」
戚檐方被那平大廚搭了肩便被他的一股蠻勁給拐了去,那大廚倒也實誠,同戚檐吐心吐膽的地兒不是什麼新鮮地,恰是那間他賴以謀生,大抵感情也頗深的——後廚。
戚檐扮著乖巧,見那大廚一味咋舌感慨自個的手藝,於是笑著揮開身前油煙,說:「平叔,那東家還真是大好人,咱們這些打工的竟也能上主桌吃飯呢!」
「那是!老爺夫人們都是心慈面善的活菩薩,不過小戚啊……」平大廚漲紅的臉倏然抖了兩抖,「你也得懂點規矩!咱們到底是手底下做事的,東家寬待咱們,但咱們自個兒可千萬不能驕傲起來,壞了規矩!」
「怎麼說?」戚檐饒有興致的拉著大廚一塊在長板凳上坐下。
後廚里只有一盞油燈,平大廚一旦背對窗子,戚檐便瞧不清他的臉兒,只聽那人說:「你平日裡不總和少爺待一塊兒麼?你也得當心點兒,要叫『少爺』,聽懂沒?甭總當著人四老爺面喊少爺大名!」
戚檐點點腦袋,他還巴不得叫少爺呢,要他對著文儕喊周宣,他喊了一整個委託四也實在是叫不順口。
「叔您不是說要同我掏心窩麼?把我扯來這兒,應該不會就為了囑咐這點規矩吧?」戚檐滿臉堆著笑,他將側臉湊過去,食指尖點了點自己的耳郭,「您儘管說,小弟這嘴天生帶鎖,保准牢。」
「嗐,你這小子急啥!」平大廚皺了皺鼻,眼睛骨碌轉了幾周,這才朝廚房那面窄窗努努嘴,開口說,「那外頭的東西凶呢!」
「外頭?」
戚檐探腦袋去看,卻只瞅見了一片茫茫雪白。
呼嘯風雪幾近掩蓋一切,可其中隱隱閃爍的火光卻將幾個神色驚惶、面目黧黑的趕路人的面龐照得爍亮。
「瘟疫麼?」
平大廚徐徐將腦袋點下去,又緩慢地將腦袋抬起來:「我早說過那瘟疫是躲不過的!可東家也不聽我話啊,瞧瞧今兒那玩意害得咱多苦啊!」
「嗯嗯嗯,您早同我說過!」
「叔告訴您,治病得用土方把身子養好了,從根里治!」平大廚抬手,將眼鏡柄很寶貴似的摸了又摸,導致眼鏡總向上翹。
「您說的是中藥吧?西醫不管用?」戚檐見他又忽然不說了於是趕忙插一嘴。
「什麼中的西的都不頂用!」平大廚神叨叨指著天,「你需得拿死蟬蛹,鬣狗舌,再添幾把大炮葉和著晚冬雪水醃入味,到初春拿出來沾點見血封喉一塊吃了!」
平大廚直咂舌,好似憶起了什麼佳肴美饌。
戚檐勾了勾唇,心想:是用來治病,還是送咱歸西八百回啊?
那人要真列了這癲藥材單子給東家送去,指不定叫那些個大善人心驚膽喪,當晚就把他這腦子不正常的廚子掃地出門。
戚檐當然沒說,只還附和著點腦袋。
「這話,我也就只能同你和少爺說!但我近來琢磨著得和四爺也吱一聲了!」
「少爺?您信我就算了,還信他啊?」戚檐沒法憑這隻言片語推測出平大廚與周宣的關係,只能追問。
「少爺脾氣怪,不輕易信人,但可最信我哩!」
戚檐正想繼續問,卻忽聞大廳鬧鬧哄哄一陣響動,
「娘嘞!又來人了!!!」顧大姨驚呼。
戚檐隨平大廚一塊往外趕,站到大門前時恰見那周四爺站在敞開的大門前,手裡拎著盞不大亮的青銅煤油燈。
幽幽的光映得門前七八個黃皮寡瘦的男女面目猙獰,率先開口的是一眼眶凹陷的婦人。那婦人嘴唇乾裂起皮,第一句話含糊得叫人聽不清。
她枯瘦的五指反覆拍打著懷裡靛藍花布包裹著的嬰兒,卻又驀地將那雙凹眼瞪得很大,詭異的目光直越過攔在前頭的平大廚與周四爺,盯在了戚檐身上。
風雪聲重,戚檐到底沒能聽清她在說什麼,可他知道——
瘟神到了。
第127章
婦人兩隻手緊摟懷中嬰孩,垂下的腦袋遮擋著好似要吞人一般的暴風雪。
周四爺愁眉苦臉地站在門前,手中煤油燈因其冷顫干抖了幾下。
渾身僵硬的戚檐被平大廚默默拽回屋裡,那大廚一面吐白氣,一面同他豎起食指示意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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