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這一陰夢最為顯著的特徵是接連不斷的殺人案,也就是李素的循環式死亡。縱然這幾日裡很多人都動手殺過人,但你不是只記得任懷動手的那起殺人案麼?所以李策死後變成九郎的宿怨來源於他,應是沒跑了。」
外頭陰雲散了點兒,露出落日時分的一小塊紅天。
戚檐點頭:「李策死不瞑目,估摸著就是覺得明知任懷無錯,卻又不能不去怨恨他、仇視他。」
「那麼要終止支撐陰夢無限循環的怨氣,必須得終止李策對任懷的恨。」
大概是為了叫戚檐能看清他在寫些啥,文儕單膝跪地,把筆記本攤去了床頭柜上,這才繼續說:「由於目前還沒有證據支撐李策對任懷的恨有可能與任懷的個人表現有關,那麼李策對任懷的恨應當皆來源於那鬼老頭……可是即便仇恨的代際傳遞以血緣為載體,我們又不可能能把任懷的血全給抽出來,要是再細究至細胞層面,更是異想天開……我們要怎麼做才能切斷那父子二人之間的聯繫?」
「嗐、這有什麼?」戚檐說,「那倆人之間的聯繫,這陰夢不已經直接給咱們表現出來了?」
文儕的筆尖頓了頓:「你說任懷手臂上那鬼老頭刺青?——倒也有道理。」
「得挖出來呢……」戚檐說。
「我怕拿一般菜刀刨出來還不夠,還是得往儲藏室跑一趟,將那與無頭屍放一塊兒的刀子拿來使。」
文儕說罷瞧了戚檐一眼,見那人因強睜發倦的眼皮,這會兒眼球充血,血絲細繩似的自邊緣往瞳孔正中延伸。文儕於是將腳朝一旁挪了挪,說:「你再歇會兒吧,那刀子我自個兒去拿,反正也不是什麼難事。」
「說笑呢?」戚檐要起來,那文儕卻抬手輕輕壓上他的鼻樑,掌心與五指將屋中光線都給遮掩。
「睡一會兒吧,你偶爾也聽聽我的。」文儕語氣難得溫柔下來。
文儕摸上戚檐的後頸,轉而托著他的腦袋,放入一片柔軟之中。
「我剛醒,你又要我睡。」
「累了就睡,強撐著幹什麼?」
「一個人的效率比得過倆人?」戚檐的眉頭在文儕手中皺起,「你能自個兒掏那裝了無頭屍的袋子?」
「眼睛一張一閉,沒有什麼過不去。」文儕回答得很快。
戚檐的吐息漸弱,他攥住文儕的手腕,說:「我不跟著,你就在這兒等一等,陪陪我。」
文儕沒有拒絕,將下巴抵住了潔白的床單,說:「陪著呢,陪著呢……」
六分鐘後,陰雲徹底屏蔽了天光,戚檐的手指脫力,文儕毫不猶豫地抽手離開。
***
戚檐再睜眼時,床頭柜上給人擱了把刀子,那本屬於文儕的筆記本敞開翻至滿是文儕筆跡的一頁。
【俞均在給你治病的間隙,朝自個兒手上扎了一針,正好叫我瞧見。】
【四婆在給園丁老伯送去的晚飯中,加了一杯藥酒。】
【老管家催我睡覺,我應下後,在他身後跟了一會兒,發現他下樓後,便從口袋裡拿出個塑料包裝的小藥片,服用後才回房。】
【這宅子裡唯一沒病的人只有你——只有李策。】
【你也知道吧,即便這想法是錯誤的,但沒辦法,社會上少數群體總是顯得格格不入,也永遠被視作怪人。在這陰夢中,李策見人人皆有病,獨他清醒無虞。那麼,生病了的人便再不是柳袁任俞、園丁老伯、老管家和四婆了,在旁人眼中,病的人只會是李策。】
戚檐抓著那本子,扭頭看向那隱約露出一點曦光的灰空。
他再一次孤獨地迎來了沒有文儕的新一天。
第123章
戚檐伸了個懶腰,儘量在面龐掛上笑,以掩飾自個兒心底愈來愈大的一個孔洞。
然而他心平氣和了半晌,在某一刻雨滴砸上窗子,他內心的污濁像是井噴一般毫無節制地往外亂涌。
哪有這樣的呢?閉眼時還說著要陪他的,一睜眼,沒了,什麼也沒了。
哦,留了幾行字。
就留了幾行字?!
好在有前車之鑑,他清楚在這世界裡他沒法再尋到文儕,所以他沒在白費力氣的查找之中被苦大仇深般的絕望與殘留的希望情緒泡爛。
他只需搜查,解謎,而後跳池自殺。
「第五日除了夜裡那鬼老頭殺人,好似沒別的固定事件了……」戚檐坐在床上,將文儕的筆記本拿了來,將那張寫有四謎題的委託紙夾進去。
【壹、我痴迷植物,夢裡頭那些為非作歹的好人,卻總在裁葉。】
他上一輪在溫室里的時候,已分析出「裁葉」這一行為指代的是符合社會一般價值觀的行為,而李策「痴迷植物」的行為則不符合一般的社會價值觀。
「李策他做過什麼來著……最嚴重的要屬把對任懷他爸的仇恨轉移到任懷身上了吧?」戚檐不斷重複著將筆帽撥開又摁合的動作,「還有什麼,還有什麼是李策在堅持乃至於痴迷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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