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管家把事做得很絕,為了避免夜裡他們出屋,走廊上連盞燈都沒留,現下唯一的光亮便是自門縫裡漏出去的、文儕屋內的暖黃色夜光。
而在那光照不到的走廊另一頭,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蠕動。
戚檐微微眯起眼睛,卻還是看不清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好似很矮,愈是覺著那玩意在靠近,愈是覺著那東西在變小,小得像是一條貓或狗。
他定了定心神,伸一隻手將想探個腦袋過來的文儕摁了回去,開口的聲音又低又冷:「別鬧。」
那東西確實在一點點靠近。
靠近——更靠近——
直至那玩意進入光線範圍內。
是什麼?到底是什麼東西?
戚檐將眼睛眯得更窄、更細,幾乎只餘下一條縫。
可那玩意忽然不見了,四處空空,戚檐一怔,趕忙朝走廊深處看,然而仔仔細細掃了一通,卻發覺除了黑暗便只剩下被光照亮的走廊瓷磚。
他背上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這才緩慢而小心地舒出一口長氣,懸著的心被輕輕地放回了原地。
「餵……抱……」
他沒聽清身後文儕說什麼,於是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喂!!你抱著什麼呢?!!!」
手上軟而黏的觸感比視覺衝擊先一步傳達到神經,戚檐猛然低頭,只見——
一個瞪大眼的死嬰!!!
那死嬰被用血紅的襁褓裹住了身子,浮腫的面部唯一雙眼瞪得很大,瞳子因而顯得極小。那玩意被他兩隻手卡著胳肢窩,可兩條露出的腿分明還在動彈。
戚檐愣住的時候,文儕已經一把將那玩意從他手裡搶了扔出去。
狹窄的門縫裡,他們看見那玩意落地後,爬了起來,開始搖搖晃晃地往門邊走。
門被砰地關緊,可那死嬰用指甲撓門的聲音卻依舊很清晰。
***
戚檐已經不記得是怎麼度過這一晚的了,好似迷迷糊糊聽了一整夜那鬼東西撓門與哭叫的聲響。受那玩意的影響,他們沒能找成線索,戚檐就那麼摟著文儕癱坐在床,直至天邊溢出微弱的白光,那動靜才終於消失。
「再這麼整下去,咱們可真要神經衰弱了……」戚檐的嗓音已有些沙啞,可他還是扯出個笑臉,忽而又下床走至窗邊。
「怎麼了?是起霧了吧?」文儕揉了揉熬了一宿、尚有些發酸的眼。
「嗯……有嗩吶響,越來越近了。」
當文儕也走至窗邊時,一隊披麻戴孝、哭喪著臉的人已經走至了宅子下,他們在前院做法驅魔般繞了一圈,哭聲如雷。
「啊啊啊——」
跟在隊伍後的一口長木棺也隨之從濃霧裡露了出來。
戚檐盯著那木棺,好似瞧見那玩意抖了幾抖,就像有什麼東西將從裡邊出來似的。
不,其實他心底更強烈的想法是——那分明是個空棺。
可不對、不對,應該裝點什麼東西進去才對……
恰這時,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穿著一身白襯衫的文儕身上,舌齒撞了撞,話音越過理智從嘴裡說出:
「是你啊……」
第107章
在意識到自個忽而心生那般古怪念頭時,戚檐頗不自在地摸了摸後頸,嘟囔道:「什麼鬼……」
他扭頭望向牆上掛的時鐘——現在是五點一刻,這宅子有個死規矩,不到六點不開門,眼瞧著起靈人已把手放上門扉叩了老半天,宅子裡頭卻仍無人出來。
文儕急,要開房門下樓,誰料手臂不過向後一甩便給戚檐扯住了。
他回頭要戚檐解釋,那人卻只是抬眼瞥了瞥外頭那濃霧四溢的天兒,說:「老管家不是叮囑過的嘛,夜裡儘量別出門。眼下霧濃,外頭天公還不知穿了啥顏色衣裳,誰能辨認出早晚呢?事到如今,你還信鐘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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