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儕聞言怔了怔:「你是覺得孫煜將老南戴著的鈴鐺發出的聲響,誤認為是鍋碗瓢盆的聲了麼?有些牽強吧……」
「你先聽我說嘛!」戚檐一隻手搭上文儕的肩,「你想想,倘若審判不得人心,私底下前去找事的人是不會少的,老南那血肉模糊模樣與先前咱找著的那張漫畫都在暗示他曾遭人毆打。老南從被審判起就佩戴的祈福鈴鐺可視作司法審判的縮影,而其之所以會被當作鍋碗瓢盆,是在諷刺審判這一特殊工具不僅沒能改變老南的命運,反而招引了更深的怨氣,並使得他奄奄一息,失去了生的欲望。此外,將每個人家中都最為常見的器具鍋碗瓢盆當作人們怒火代稱也很正常嘛。」
「而砸斷頭骨嘛,我個人想法是,這指的是孫煜他自己的頭骨,而非老南的。首先,題目得圍繞著孫煜其人來進行解答;其次嘛,『頭』從古時起,便普遍認作人體中最為重要的部分。我總覺得,我的原身和老南的死亡存在黃騰高中和黃騰俱樂部兩部分是有寓意的。」
「你想,黃騰俱樂部的幕布掀開才到精神病院,那麼我們可以姑且認為,那些人的死亡都是孫煜進入精神病院的誘因之一。黃騰俱樂部代表著大規模的網暴時期,即登山案件發生之後,而我的原身和老南死在黃騰高中,要麼就是早於大規模網暴時間,要麼就是晚於進入精神病院時間。我更偏向於,『我』死在了登山案中,而老南是最後一個自殺的,且徹底使孫煜失去了希望。」
戚檐說罷,在文儕提前默好的謎題三下寫了一個「答」字。
【參、我聽見了鍋碗瓢盆生生砸斷頭骨的聲音。】
【答:「鍋碗瓢盆」代指審判結果激起的民眾怒火,這份怒火最終導致了老南的死亡,也摧毀了孫煜的生的希望,並讓他下定決心自殺。】
一個血紅的圓圈在紙上出現的剎那,倆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
戚檐答完題也沒停留,將那本子往文儕手中一拋,便俯下身去在棺材中摸找起來。他那神情瞧著很是平靜,並沒有半點怕蟲的模樣,直至察覺到旁人的目光時他才扭捏作態地喊幾聲。
「文哥、我怕——」
他看見文儕面露凶光的剎那將話音一轉:「我不怕不怕……」
戚檐在角落仔仔細細摸找,為的是下一輪再不來這鬼地方了。他的手指忽然觸到一個窄小的附著在棺材底板上的凸起。
正疑心是蟲子發硬的屍體之際,他猛一拽竟將棺材底給掀開了一半。
手電筒一打,露出來的是一盒骨灰以及一張不同於之前所找的舊報紙。
骨灰盒很吉利——上頭正鏨刻著戚檐的名字,名字被用紅墨描碑一般描了一遍,紅艷艷的。
第89章
戚檐瞅著那骨灰盒嗤笑起來,沒注意到文儕的面龐正一點點褪下血色,如若剛漂出的紙一般蒼白。
分明不是該笑的時候,可戚檐揚著唇角,乍一眼瞧去像是有陽光打在他面上,可文儕很快意識到,是窗簾的一角被掀開了,漏入其中的月光照著戚檐通身,映得那人皮膚發白,甚而叫文儕產生了種他在漸趨透明的錯覺。
文儕聽見戚檐笑問:「你說咱們這些命不大好的,活著的時候就被局限在一方天地苟延殘喘,怎麼死後還要被關在那些個或大或小的盒子裡?」
他沒等文儕的回答,又說:「哎呦,要是我真死了,你倒不如悄悄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去,叫我得個痛快!」
「那樣算痛快?」
「唉,這就是大哥您想的淺了——您想想,海納百川,日後你喝水會思索我是不是進你肚子了,下雨也要念著我是不是落你身上了,洗個臉、泡個澡,到處都有我,若是頭髮沒擦乾就睡了,咱倆便算同床共枕了!這樣,你每日每日,都會不可避免地想起我了吧?」
戚檐以為文儕會如常冷笑亦或者揍他,沒成想回首隻看見了文儕緊皺的眉心與冷漠的目光。
「你最好別再讓我聽見這鬼話。」
文儕顯而易見的生氣了,突如其來的低氣壓讓戚檐覺得很憋屈,他悶悶不樂地掀開骨灰盒,罵了一句:「想你念著我是什麼很招人嫌的事?又同我甩臉……」
戚檐說著又嗤笑一聲,旋即冷著臉將骨灰往外一揚。
灰白的粉末朝四面飄散的剎那,文儕看見被掀起的窗簾以外有一個看不清人臉的黑影,那黑影上唯獨一雙大眼尤為清晰。
那是一雙血絲密布、眼球鼓凸的眼。
戚檐確乎在變得透明,文儕能穿過他手腳白骨,直接看見他身後的墓碑。
他看見戚檐分明皺著眉卻還是扯出了苦笑,他一直在動嘴,可文儕讀不出他的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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