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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路跑過來,將二樓的教室都從外看了個大概,都很清楚這層已不存在毫無缺口的教室。文儕這麼一出去,一會兒要是碰到屍群,想要原路返回都不一定有人給他開門啊。

如此顯而易見的風險,他為何就不能想一想?急急急!究竟在急什麼呢?!

戚檐悶了一肚子氣,也不敢再睡,又鐵了心要同文儕拉開距離。仔細思忖後,他將墊子挪到了門邊,想著一會兒好給他開門。

***

文儕這頭倒還算是順利,一路避過了那些在教室里翻找的殭屍爺,靈活竄進了廣播站裡頭。只是這廣播站是路標上的名字,這兒早給重新題了名,寫作【孕堂】。

文儕單瞧見那麼個匾,便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對於飽受傳統文化浸染的他來說,西方那套血腥暴力都不夠叫他寒毛直豎,唯有中式的,能叫他嚇得拔腿不得。

而那些個抓皮撓骨的中式恐懼精華,一個是成親,一個是生兒育女。

喜慶,神聖,恐懼,乍一看八竿子打不著,可攏在一塊兒,那就是赤|裸|裸的中式邪門恐怖。

好在心底牴觸歸牴觸,只要時間一刻不停轉,他便一刻不知何謂優哉游哉。

那廣播站本身就是四面紅牆,偏還要貼滿花潦黃符,貼就罷了,中央還要貼個紅剪紙的「囍」。

真不知道是誰家要趕著在貼黃符鎮鬼時辦喜事。

這廣播站的門鎖已經被砸壞了,只能用椅子之類的雜物勉強頂著。

上頭的燈管更在嗞地一聲後成了個徹底的塑料管,奈何這陰夢沒有早晚概念,不論時間早晚,外頭皆是如出一轍的黑夜。如今關了門,沒有窗子,走廊的光線投不進來,好一陣子文儕在裡頭走動都如瞎子摸黑。

所幸他摸了半晌後,終於摸到了桌上檯燈的按鈕。啪地一聲響,光明來了,他的眼睛也差些閃花了。

「嘖。」文儕抱怨一聲,便強睜了那對眼前晃白線的眼睛,扯著線,將那盞擺在桌上的小檯燈拿著到處走。

然而他將那燈往裡頭一拿,一照,便笑了——他媽的,還不如不給他燈呢。

房間深處的牆上,是各類兇殺受害者的死亡慘狀:人給劈作兩半的,身體裡各類器官向外橫流的,軀幹扭曲如麻花的……

他一面覺得反胃得發緊,一面不肯放過一個細節,只能將那些照片翻來覆去地查看。

看到最後看得他生理不適,弓腰喘口氣時覷見了塞在一堆白紙廣播稿中的土黃紙。

他原以為抽出來又要瞧著什麼悚人秘聞,誰料僅僅是一張記了《渭止市2005年五大離奇案件》的紙。

【①西南林場伐木工上吊自殺案 ②登山俱樂部管理人員集體自殺案 ③海濱救生員跳海自殺案 ④大學網球社部員縱火自焚案 ⑤黃騰中學學生課間服藥自殺案。】

「離奇案件麼?」文儕摩挲著那粗粗黃紙,「單從那人的自殺過程來看倒還算不上是離奇呢……」

他將那黃紙翻了個面,確定那上頭沒有什麼凹凸字痕後才不甘地放下。

「呼……沒事沒事……」他移目那牆上掛的值班表,「讓老子看看,哪個神經病把廣播站布置成這麼個鬼樣子……」

指尖在紙上滑動,後來摁上個名字——【文儕】。

「……」

再下一個,【戚檐】。

「……」

那名字擰了他的眉,他卻還故作輕鬆地在自個兒本子上做了做筆記:

【孫煜與戚檐原主的羈絆①:同為廣播站播音員。】

在他把筆帽蓋上的那一剎,忽而聽見柜子底下傳來一聲異響。他伸手進去一掏,得了個裝得很滿的玻璃瓶子。

又是滿噹噹的血水,他原以為裡頭估摸著又像上回委託那般裝了個殘肢,可當他把眼睛懟上前去,卻看得一團扭曲蠕動的肉塊。

那玩意似乎是有鼻子有眼的,可是怎麼會有東西眼睛和鼻子長在身體兩端呢?

他正驚惶,只聽裡頭的肉塊嬰孩發出一聲尖細微弱的呼喚:

「爸……爸……」

爸?

他腦子裡有如石子落水一般叫眼前東西打出圈圈波紋。

孕堂,孕堂!

文儕脊背發涼,門卻哐啷一聲響,下一剎遽然叫人推開來。

來人正是郭欽——那在童徹口中,生了殭屍孩子的男人。

第73章

郭欽瞅見文儕,單從牙縫裡擠了「嘁」一聲。

他左手握了把頗威風的鐵鎯頭,錘鉤上沾的黑血未經處理,被微弱的燈光一打,泛起了暗紫色的光澤。

可他分明被暖光照著,面色卻有些發青,以至於打眼瞧去,皮膚上好似生了一層薄薄的灰繭。他動動手指,那覆蓋全身的青灰痕跡便蠕蟲一般跟著扭動,而後在二人良久的沉默中,緩慢地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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