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檐蹲身仔細翻看孫煜的東西,愈看愈覺得古怪。
那些東西不像是尋常學生會帶來學校的,小件的有打火機、吹風機,大件的有燒水壺、電飯煲等,各式各樣,比起學校,那些東西明顯更常在家中出現。
他於是又將他自己以及文儕同桌郭欽的課桌抬到後頭,再照舊一鼓作氣往地上掀。裡頭東西的品種雖與孫煜的稍有差別,但也皆是比起學校用品,更像是家居用品。
除此之外,他自個兒那張桌子裡倒出來的東西,幾乎皆是英文牌子。
「我這原身是白種人麼……怪不得是髮根是金的。」
戚檐正喃喃,忽然瞅見文儕抽屜里還卡著一本破舊的牛皮日記本。他將那東西抽出來,翻開第一頁,只見上邊赫然寫著重複到讓人有些眩暈的字跡——
【玩吧玩吧玩吧玩吧玩吧玩吧玩吧】
【放肆玩吧放肆玩吧放肆玩吧玩吧放肆玩吧放肆玩吧放肆玩吧放肆玩吧】
他將那冊子拿得離自己稍遠了些,而後才翻開第二頁,用鋼筆寫的一大堆無序數字隨即映入他的眼帘。那些數字冰冷而空洞地浮在泛黃的紙張上,又被幾道不耐煩的劃痕給割斷。
第三頁,是幾張以黑紅兩色為主色調的詭異漫畫,戚檐仔細辨認了那十六宮格各自承載的內容,故事的開始是一個女人喪父,故事的結束是女人之死。
「哦,這畫的是那竇娥冤的原型人物周青的故事吧。」戚檐說。
漢朝,東海有一年紀輕輕便守寡的孝婦。她膝下無子卻拒絕改嫁,始終盡心盡力地贍養婆婆。然而在婆婆自殺而死後,婆婆的女兒卻誣衊她殺人,將她告上了官府。孝婦在被捕後死不承認自己殺人,但由於不堪嚴刑拷打,最終還是無可奈何認罪伏法。
簡而言之,講的是一六月飛雪的冤案。
紅黑相間的色彩搭配以及時輕時重、出墨不算均勻的筆觸,都為那兩面紙增添了好些詭譎感,戚檐總覺著那漫畫好似有種奇妙的既視感,卻如何也不能從腦子裡挖出些有用的東西。
他乾脆又將日記本往後翻了翻——沒有新的內容了。
他在心底想,那孫煜可是受了什麼冤屈麼?
在校園中要受到多大的委屈,才會將那東海孝婦畫在自個兒的筆記本上?
思路理不通怎麼辦?
不知道,總之他一沒事幹,便張口找文儕。
「文哥,你那兒有沒有什麼有用東西?這群人像是住在學校里似的,除了書桌上堆著些課本外,抽屜里儘是生活用品……」戚檐將日記本打卷後揣進口袋裡,轉而向文儕那裡張望。
見文儕不回答,戚檐便也走至講台邊,兩隻手撐住講台,微微向下俯身,凝視著那縮在足夠寬敞的講台下翻找東西的文儕。那人蜷了腿腳,手上卻動個不停,活像個築巢的織布鳥。
「大哥,幹嘛呢?」
大概是文儕找得太過專心的緣故,任戚檐喊了幾聲都沒得到回應,戚檐眼神暗了一暗,於是將身子壓得更低,湊過去在他耳邊吹風。
文儕起先連那細微風都沒察覺,回頭見一張逆光大黑臉貼在耳邊,渾身一抖,於是罵了句:「靠!沒事就讓開,擋光了……」
「我不過就是想看看你在做什麼嘛,同你說話你又不應,我不就只能湊過來了麼?」戚檐聳聳肩,將腰直起來,卻仍舊沒離開講台。
文儕壓了兩道眉,仰頭看他,卻只見戚檐逐漸從唇角溢出幾許笑。那人笑得彎了眼,狐狸似的,只鬆開一隻撐著講台的手,朝文儕伸手過去,也不顧那人猛然偏頭躲閃,只將手背貼過去,輕擦了文儕的臉,笑了笑:
「瞧瞧,這麼賣力做什麼,沾了一臉的灰。不過這麼看你,還真更小了。」
「沾哪兒了?」文儕皺起眉,水獺洗臉似的一通亂搓。
「噯,更髒了,還是我幫你吧……」
戚檐笑了笑,將手又一次伸過去時文儕並沒反抗。戚檐的目光從身下人的長睫跑至鼻尖痣,又落在薄唇上。
他的手蹭去文儕面上沾的土灰,又不自覺向下擦過那人的唇角,柔軟的觸感再向內便是一行白而齊整的下齒,可那一剎他倏然像是觸了漏電的電熱水器一般抽回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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