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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檐豎起食指做了個「噓」聲,眼見那人被自己給唬住了,便猛然跳上床去,利索把手腳塞進了暖呼呼的被窩裡,再罩住自個兒的腦袋,像個千年的王八,再不肯出來了。

「喂!!!你到底怎麼了?!」

文儕的手掌落在被子上,啪啦啦響,怕是打山,也能叫那山搖上幾下。

「我……我……我睡……」戚檐捏著嗓子。

「你再裝?」

「我睡不著。」

戚檐低沉的嗓音忽地透過被縟鑽入文儕耳朵,叫他的眉更皺了些。

「失眠啊?」文儕沒再往外拱戚檐,只又拍拍他問,「那挺不舒服的,但你來找我也沒用啊,你跑薛無平那屋去,搖他起來開藥吧。」

「哎呦,他懂開什麼藥,神棍的藥能亂吃嗎?」

「行了,出來吧。」文儕在被子上打鼓。

戚檐倒也聽話,乖乖巧巧從被窩裡探出個腦袋,手臂一展便將文儕擱在一旁的備用枕頭墊在了腦袋下邊。

「爽吧?」文儕和善地沖他笑了笑,「失眠的理由呢?被陰夢裡千奇百怪的死法給嚇到了?」

「怎麼會呢?」戚檐揚起嘴角笑了笑,「你也知道的,在陰夢中,我們皆是同床……不共枕嘛。人吶,都說七日養一習慣,咱倆睡了那麼多回,八成養成習慣了。」

「……」

文儕一副待他胡說完就要把他攆下床的兇惡樣。

「啊好睏,睡吧睡吧。」戚檐一伸手便將文儕也摁到自個身旁躺下,「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你也不做噩夢,我也不失眠。」

文儕嘆了口氣,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側躺著拿手撐起腦袋:「……你剛剛是不是摸我了?」

戚檐說:「啊?」

「就我剛剛沒醒的時候。」文儕補充道。

「胡說八道。」戚檐說。

「你看著我的眼睛說。」文儕伸手掰他的肩。

「太困,眼睛睜不開了。」戚檐拿手勾住那人伸過來的指頭,呼吸很快便平穩下來。

「戚檐……」

也不知戚檐是真的累得沾了枕頭便睡,還是裝睡裝得出神入化,總之沒再應話,文儕後來也沒再喊他。

戚檐體質好,身子是夏涼冬熱,在涼溫裡頭泡再久身子也是暖和的。此時入了文儕的被窩,像往爐竈里添了好些柴火,暖得文儕身子也變得有些懶,眼睛眨著眨著便合上了。

誰料他才閉眼,適才那睡熟了的人又將手摸上了他的臉。

指腹擦過眼尾紅又拂過鼻尖痣——文儕這下可以確信那家夥趁著他睡覺動手動腳了,可他真的太疲憊了,沒有力氣再開口罵人。

也罷,明早再仔細揍一頓,那小子就老實了。

***

大清早,估摸著還沒過七點,那薛無平便一手托著貓,一手拿著個雞毛撣子入屋打掃。

這揮揮,那拍拍,文儕以前從沒見他這麼勤快過。

只是他打掃就罷了,嘴裡還要哼小曲兒,哼的音十八彎山道似的亂轉,哼到半途還不忘停下來罵一聲:「倆懶蛋!爺爺我都給你們收拾屋子了,還不快給爺爺我起床——!」

窗簾一扯一拉,燦燦秋陽遂一股腦往窗子內鑽,文儕不過掀開眼皮那麼一瞧,便險些被閃得流下眼淚。

他昨晚同那戚檐聊到深更半夜,這會兒被薛無平吵醒了,更是悶了一肚子火。他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一張口便要罵人,坐起身來只能仔細閉緊了嘴。

薛無平見他臉色很陰,看上去要吃人……要吃鬼,於是著急忙慌把手裡那丁點兒大的薛一百塞文儕懷裡去撒嬌賣乖,再賠上點鬼笑。

黑貓嗷嗚嗷嗚,牙沒長齊,肉掌不過在被縟上踩了幾下便把文儕的心給催軟了。他也就專心逗起貓兒來,不再和那瘦鬼計較。

薛無平拿餘光罩著他,咕咚咽下口唾沫,又盯上了那姓戚的。

戚檐還把腦袋蒙在被子裡頭躲光,薛無平不知道這位爺此時在文儕床上躺著,喊話時腦袋是衝著另一間房去的,只還把雞毛撣子在床頭柜上咚咚敲,美其名曰——主動打掃衛生的就是爺。

「人老,起得就是早哈。」戚檐從裡頭探出個腦袋,笑著摁住了那亂在抽屜里攪動的雞毛撣子,「我看您平日也不是個愛乾淨的,今兒幹這些不像話的,是有何貴幹?新的委託來了?」

薛無平一雙眼還瞧著那頭,這頭雞毛撣子卻遽然被摁住了,他倒抽一口冷氣,旋即破口大罵起來。

「去你媽的,嚇老子一大跳……」薛無平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又驀地抬了腦袋狐疑地將他倆打量了幾下,「你倆這是好上了?媽的!別在老子屋裡搞七搞八!」

戚檐聞言挑了半邊眉,笑間火氣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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