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海是集體死亡的人類的墳場,綠林是束縛他與狐狸的自由的牢籠,客棧則是屬於怪物的樂園。
他,錢柏,從始至終都不屬於這片天地。
他是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可這陰夢中,天地間僅存了這幾處地方,也便是說,錢柏早已沒了容身之處。
那麼,破局的關鍵究竟在哪裡呢?
戚檐直覺認為關鍵在於文儕,畢竟那狐狸是錢柏的理想化身。
理想不死啊,一個人又怎會輕易赴死?
無論如何,這事值得細細琢磨,但現下,他要趁文儕不在,把規則篡改了,省得文儕避他像是在避瘟神一樣。
戚檐趁著文儕出去不知幹嘛,尤其自然地坐至桌前拿出了那疊紅紙。實話說,這局day1,他一醒來就想去篡改規則,奈何才改到一半,文儕便忽然嘟嘟囔囔起來。
他其實也搞不明白那是夢囈還是他真的醒了,總之他沒辦法繼續手上工作,只得爬上床去,裝模作樣哄那狐狸。
未嘗料到,那會他手上沾的黑墨沒擦乾淨,差些漏餡,所幸裝瘋賣傻糊弄過去了,否則定要讓那狐狸七竅生煙。
戚檐想到文儕生氣的模樣便有些想笑,恰是他剛臨摹到第七條,那「柒」字還沒落筆。
吸了飽墨的毛筆遽然停在了半空,墨汁在忽如其來的停頓中落在那紅紙上,洇透了紙背。
「你……究竟在做什麼?」
戚檐聽見了身後文儕近在咫尺間的清冽嗓音,那話中有驚愕,有憤怒,有難以置信的失望。
戚檐好像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了,以至於一時間,他竟不敢回首去看文儕面上的表情。
第53章
話音剛落,文儕便驀地摁住了戚檐握筆的右手。
戚檐本有些怔愣,卻硬生生被那人手上的顫意給驚醒了。
「這規則是你自個改的?上一局也是?」文儕板著臉質問他。
戚檐聞言僅僅垂了上瞼,半遮住雙瞳。嘴唇翕張,卻像是噎住一般找不到話語,他於是緊抿唇線,好似從前那能說會道者不是他。
「你不回答嗎?」
戚檐餘光瞥見那隻白狐狸蹙眉瞪視著他,可即便那淡色的瞳子就在他側畔,他依舊沒勇氣去看。
在他猶豫著是否要再扯一個無足輕重的謊言來堵上文儕的嘴時,他耳邊傳來了文儕細微的哽咽聲。
那人話音里有藏不住的哭腔與遏制不住的顫,當戚檐欲伸手替他擦擦發紅的眼角時,只如自己料想的那般,被他瞋目切齒地揮開了。
文儕將拳頭猛然砸在桌角:「當時我不過想強撐著自個走路,你是怎麼待我的?比我受的罪少了,讓你心底不舒服了?還是你他媽的身強體壯,所以覺得自己吃點苦頭不算什麼,而我就只配做個凡事都得倚仗你的廢物?你不知道你違逆這條規則接近我時,你會承受什麼嗎?你改這規則究竟能有什麼狗屁好處?你知不知道你的臉色在我前面白了又青多少回?!!」
「你、為什麼那麼生氣呢?」戚檐皺著眉苦笑了聲,「我不理解啊……」
文儕不應聲,指尖抓著的那紅紙,不一會兒便叫他揉得皺巴巴。
戚檐終於看向他:「你別管我不就行了?就像過去那般仰著腦袋朝前走,權當我在自娛自樂。你分明應該比誰都更明白要如何做的啊!繼續像當年在學校碰到我一般,嘖一聲後拔腿就走啊!——文儕,你別看我不就行了嗎?!」
「戚檐……難道在你眼裡,我真就鐵石心腸,一點兒也不會自責的嗎?」文儕吞咽著湧上心頭的委屈,他說,「你知道我這六年是怎麼過來的嗎?每日每夜,醒來也是,睡著也是,你的鬼魂一直纏著我,叫我睜眼閉眼皆是你的死狀……」
戚檐鮮少聽文儕念及從前,這會兒聽到竟叫他心底生了些異常的興奮。那情感衝撞著錢柏此時對文儕的顛倒感情,叫戚檐生了一股扭曲的痛苦快感。
想著……我嗎?
從早至晚?
戚檐將手從文儕的手心抽了出來,轉而攥住他的腕,一把將他摁到了牆上,笑道:「所以你是在可憐我嗎?文儕,我沒事的,你不是最清楚我有多利己的嗎?你用不著有負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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