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得吃力,後來索性又一次把手術刀伸入其中,割斷了其間許多道相連的經脈——
一顆完整的心臟終於被祝葉捧在了掌心。
那心臟瞧上去有些古怪,可文儕此時除了覺得其色澤有些發黑外,說不上究竟有哪裡不對勁。
「好難聞……一股子汽油味,哪裡在燒東西麼?」戚檐皺了皺鼻子,「這回陰夢中的東西比第一回委託里的要瘋得多,今天一整個早晨都不知在跟著他們瞎忙活什麼……唉,那味太沖了,你趴我身上這般久,我現在同你借根尾巴遮一遮不過分吧?」
文儕原以為戚檐又在開什麼不合時宜的玩笑,因而也沒留神去關注他,直到戚檐坦坦蕩蕩抱起他一條尾巴時,他才知道戚檐這回原是動真格的。
那九條尾巴確乎是長在文儕身上的,因而戚檐順著毛上下撫動時,就好似在撫摸他的腿腳,可摸尾,要比搔癢還要更叫他難耐些。
說實話,他覺得戚檐每一次觸摸他的尾巴,都有如在他怕癢的頸間吹了一陣風,叫他頭皮發麻。
他抬腿照著戚檐就是一腳,然而,在他怒氣沖沖地將尾巴搶回來時,祝葉已經將展示了一輪的心臟裝入了一鏨金小匣子中。
「神不死!」
祝葉說著走近梁桉,一隻手捏著個老式陶瓷燙酒壺便往梁桉口中灌東西。
還不等眾人有所反應,只見祝葉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那於眾目睽睽之下被掏去心臟的梁桉便遽然坐起身來。
有風灌入他心口的洞,自血糊糊的洞口還依稀可以瞧見稍顯空曠的、好似缺了什麼東西的內里。
祭壇下的眾精怪顯然都被那場面唬住了,一時大驚失色,更有甚者已然跪倒在地。
「咚——」
那是一聲尤其清晰的磕頭聲,戚檐循聲看去,只見那本位於祭壇左側的項桐已經彎下了他本就不值錢的脊梁骨,頭朝沙地一倒,又是接連幾聲響亮的腦門砸地聲。
「嘶,他好有骨氣啊!」戚檐給項桐送上句冷嘲熱諷又垂眼瞟了那被祝葉放在稻草堆邊的陶瓷酒壺一眼,說,「唉,文儕,你說那酒壺裡裝的是什麼?起死復生的仙藥麼?」
「你信這?」
戚檐聳聳肩:「你不是說在梁桉他房中翻到了不下五張死亡證明書嗎?雖說這陰夢中發生什麼都不奇怪,可是發生的事都多少有些不尋常的寓意不是麼?她此番借殺神來造神,若你不信那梁桉即是真神,那麼得是祝葉使了什么小伎倆或障眼法才說得過去吧?」
文儕搖搖頭,並不贊同:「我倒覺得祝葉在扯謊,但我還沒法猜到她的目的。」
戚檐垂下腦袋思忖,察覺到忽然有片影子罩住了他二人,於是抬起頭來——只見距二人不過兩三步遠的祭壇上,那銀髮尖耳的梁桉正蹲在祭壇的邊緣,面上掛著同前幾日那般溫良大相逕庭的邪笑。
戚檐下意識將文儕護在身後,他收了面上常服似的笑,只冷漠地掃過梁桉心口的黑洞:「您不去台上坐著,怎麼過來了?」
那怪物聽卻進了話,不過磨了磨牙,旋即張口露出自己銀色的長舌,他的舌頭與喉頭一動不動,因而一句話也沒說出口,然而,那短短一瞬間,戚檐卻好似從他喉底聽見了什麼東西尖細的聲響。
末了梁桉依舊沒回答,倒是那不遠處的項桐舔了舔嘴角,喊話時面上毛髮也跟著顫個不停:
「喂喂喂!大家都快些排好隊!咱們快些把香點了,朝神子拜一拜,若是得了神仙的庇佑,得以留在這『步步高升』,那可是天大的福氣呢!」
「怎麼,若不點香就會步步飛降嗎?」戚檐嗤笑一聲,即時慢悠悠從前排抽身出去,往人群後頭走。
「喂,戚檐,你要去哪兒?你不燒香了麼?」文儕猛地從後頭拽住他,「這陰夢中的重要劇情咱必須得走完,可不能再捅出什麼新簍子!」
「哎呦,瞧你那眉頭皺的,我不走,我嘛……我純粹是討厭排隊,不如你先陪我四處逛逛?」戚檐笑得太陽似的。
「剛剛不就在前排嗎?你自個選擇往後走,還說什麼討厭排隊,騙誰呢?」
戚檐裝出個無辜的模樣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文儕嘴上訓戚檐訓得頭頭是道,可身子卻動了起來,後來只能無可奈何地跟著他四處亂繞。他本還抱了一線希望,想著戚檐沒準還是會幹些正事,哪曾想戚檐說是逛逛便是真的散步,打著熟悉地形的名義四處亂拐,走了約莫半個小時,這才想起來他們得回去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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