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獰笑著斜睨文儕,好似要衝他啐一口,卻在瞅見戚檐一雙惡狠狠的怒目時,不屑地歪嘴一哂。
「蠢貨,你也忒沒出息了!猴年馬月了竟還同這家夥賴在一處!」
「哦?」戚檐付之一笑,「怎麼就沒出息啦?」
「嘁,這世道錢就是他媽的難掙,你拉著那蠢貨往死里干頂個屁用?要想日子過得美,你得學學我!」
項桐嘰里呱啦說了一通廢話,才將臉湊近戚檐,展示起自個面上多出的幾道紅黑的花紋:「羨慕吧?」
戚檐想了想,那項桐的確與初見那日有了變化——更壯碩,也更令人作嘔了。
「啊……我這記性愈發差了……」戚檐扶著額,裝出個苦惱的神情,「我們認識多久了,你認識文儕幾年了來著?」
項桐聽罷齜出兩顆長尖牙,鄙夷道:「我都叫你別總那般痴迷那家夥,我早說,打從一開始你給我介紹他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靠譜。不過話說回來,咱們認識幾年了啊……讓我想想,咱仨不是從小學開始就認識了麼?算到現在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戚檐聞言點點頭,笑得意味深長:「是了。只是我總不明白,你為何不喜歡他,文儕他多招人喜歡啊?」
戚檐說著將文儕攬到懷中,趁機摸了一把他的狐耳朵。文儕笑著看過去,戚檐只佯裝著一點兒沒瞧見他眼底的殺意。
「總之……我是把你當真兄弟才同你說的……」項桐瞪大他那雙時常眯著的獸眼,「你趁早同那姓文的斷了關係吧,他只會耽誤你。」
「當著人面這是說什麼呢!」
戚檐皮笑肉不笑,可項桐只冷笑一聲,繼而擺手而去。文儕打量著項桐留下的巨大腳印,總結說:「項桐是錢柏的摯友,而我的原身是個在某方面耽誤了錢柏的人。」
戚檐又照著他腦袋亂揉一通:「是是是,大哥說的在理。」
***
不知是因近來海風漸涼,還是為了有些儀式感,今兒梁桉披了件仿古的藍軟緞大襟襖。由於個頭出人,立在怪物當中竟生了些野怪難相媲美的神性。
戚檐用長靴後根磨地上的沙礫,拚命於文儕面前遮掩住自個兒呼之欲出的痴狂崇拜欲。
他斜眼去看文儕,欲從他身上找尋一些安撫躁動的東西。
可是他到底沒能壓住那份躁動。
於是他抬起眸子時,連對於感情稍顯遲鈍的文儕僅從側邊瞧他,也能被他那那雙眼裡頭的東西壓得呼吸一滯。
然而,戚檐並不苦惱於這股不受控的衝動,相反,他樂在其中。
他在自個可憐又短暫的一生里,一直將理智奉作圭臬,把日子熬成了千篇一律的無味爛粥。而現下,那未嘗體會過的失控感卻叫他通身顫慄,將他本空落落的心口填得滿滿當當。
但是填滿他臟腑的僅僅是對於梁桉異常狂熱的渴慕麼?
戚檐在那颶風般無上限的吸引力中,側目瞥向了一旁的文儕。
文儕錯在太信戚檐,還以為那位眼裡漆黑的東西儘是對於梁桉深重的厭惡,見戚檐打量自己還以為是在討求安慰,於是撫上他的脊骨安撫了一聲又一聲,活像是給家裡鬧脾氣的狗順毛。
「受不了就別看了,若是難受得抬不了手,大不了我來給你遮眼。」
那天真的白狐狸安慰人的手段少得可憐,這會除了上手胡亂摸摸也不知還能做些什麼。於是,在烏壓壓一大片的怪物群中,狐狸給身旁的黑袍高個子拍起背來。
戚檐稍稍從失控感中抽身,此時面上笑意雖淡,所幸算真。
他把文儕的手從背上抓下來牽著:「四謎底中第三條,菩薩把眼睜了又閉,美麗新世界低吹嗩吶……文儕,你說,這陰夢裡舉目所見皆是怪物,可生死有命,除了那死而復生的梁桉,還有誰能當這菩薩?」
「這倒是……昨夜你暈在梁桉房裡,我想著好容易來了,不翻白不翻,索性留在那裡頭又翻了一陣。他房間裡的死亡證明書少說都有五張,他若不是神仙,我還真不知誰是。」
倆人話未說完,忽聽耳畔一陣嘈雜,原是那喜好設宴的祝葉指揮著那大塊頭項桐搬了口鍋來。
「小鬼們,快過來喝聖湯嘍!」
那些個怪物聞聲騷動起來,皆使勁用鼻子吸氣,拼盡全力要嗅那難得的佳肴的香氣。
只是那紅褐色的巨大湯鍋被封得尤其嚴實,只在壁上裝了個水龍頭供那些怪物接湯。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嘴,說是那湯鍋在發顫,像是要炸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楼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