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草地上奔跑之時,為冷調的色彩所籠罩。
被拽著腕在雨水中向前,戚檐總覺著他們正奔逃於萬物湮滅的,他看不清灰濛濛的天,只看得見眼前躍動的人兒。
在那叫他錯愕迷亂的氛圍之中,他忽然想——若是這輩子就這樣結束了,似乎也不錯。
***
木屋門果真上了鎖,還不是那類常見的鎖,而是泛黃的老舊橫式鎖。
雨水在文儕帶著卷度的發梢凝得珠圓,被森林和蒼草染上綠意後往下砸,在戚檐耐不住用袍子給他擦去面上雨水之際,文儕已伸手抬起那鎖頭端詳,說:
「嘖,上鎖就罷了,偏還是個『吉』字形的雙開鎖,鑰匙一找就得找兩把。」
「這種鎖頭的鑰匙多半挨一塊兒放。」遠處林中飛鳥乍起,戚檐瞧著被柵欄圍在外頭的叢叢濃綠,雙眼陡然眯了眯,半晌才又接道,「掌柜那屋咱們還沒翻過,如今那人還能哼歌,多半還沒多醉,咱們隔日再去翻。」
文儕左右轉了轉腦袋,甩去臉上的雨水,順便在那木屋的屋檐下繞著走了一圈。那屋子有兩扇窗,只是內側窗子都被粘貼了絕緣黑膠布,叫人沒法望見裡頭。
「我可以砸窗嗎?」
「不,你不能。——噢,親愛的,你聽我說,那店主就是個裝水的罐子結了冰,是個糊塗又謹慎的家夥,愚蠢又該死!」
戚檐那翻譯腔才剛冒了個頭便被文儕一腳踢沒了。
「嘶……」戚檐吃痛正要哼唧一聲,垂眸見文儕仰頭看他,又把腿利索放下,只笑說,「雨水好涼。」
「成了,不管那東西了。」文儕說,「我們去你崇拜得發瘋的梁桉那兒找找吧,錢柏對他反應那般大,他又是謎題一所指的『新房客』,說不準是個像『裴寧』一般的靈魂人物。」
***
那二人帶著一身雨水鑽進了梁桉房中,合上樑桉房門的剎那,左手邊忽然響起了滋滋的電流聲。那電流聲好似被埋於水泥牆內,先是從近處響起,而後逐漸向遠處擴散,最後從右手邊回來。
「像什麼東西激活了似的。」戚檐沒開燈,只用手電筒往屋內隨意照了照,見屋中物什擺放齊整,又感慨了一聲,「還挺乾淨。」
文儕沒等他用手電筒照,只抱著幾條尾巴往屋子深處去。這會他的眼睛尚未適應屋內昏黑,縱使眯著眼也只能隱約瞧見大塊深色物體模糊的輪廓線。
然而待能看清東西了,他才發現這屋中東西均帶著病態的規整,家具的擺放與其餘擺飾皆強迫症似的呈直線排列。
他正沉思梁桉的這一習慣意味什麼,忽然聽得戚檐帶著些許遲疑問了一句:「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文儕聞言噤聲,果然聽見了細微的聲響,那動靜好若白蟻撓心,尖細且接續不斷。
「滋滋滋——嘀嗒——嘀嗒——」
「聽著像是什麼儀器運作的聲音,或者是鐘錶一類的東西。」
文儕訥訥,鬼使神差將手摸上了眼前一堵牆,隨後將耳朵也貼了過去。不曾想,他還沒聽到聲音,先看見那戚檐在距他不過兩個拳頭的地方,也把臉貼在了牆上。
四目相對,兩張臉近在咫尺之間,挨得最近的當是兩人的鼻尖,再挨近些就碰到一塊去了。
「……」
文儕察覺戚檐在盯著自個鼻尖上那顆痣瞧,更是無言。
大哥,屋裡這麼寬,非要和我擠一塊做什麼?
奈何他是個心思還算縝密的,擔心刺激到那情緒不穩定的家夥,於是硬生生把話都憋了回去。
然而即便他像是要把牆紙都給吃了似的將臉貼過去,卻再沒能聽見先前的聲響,反而戚檐格外清晰的心跳聲尤其吵鬧。
「餵……你能不能克制些,聽不著什麼別的,光聽你心跳聲了……」
戚檐委屈巴巴地蹙起眉頭:「我總不能叫它不跳了吧?」
文儕又將耳朵貼過去,只聽見——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文儕抬起眼,看向正目不轉睛盯著他瞧的戚檐,「這屋裡有什麼東西嚇著你了嗎?怎麼心跳那麼快?」
戚檐笑吟吟地回答:「可能是心動了吧。」
經過戚檐一次又一次的嘴炮洗禮,那戚檐吃錯藥似的回答已經不能讓文儕為之暴跳如雷了,僅僅抬手攔住了戚檐滾燙的氣息。
自打成了一隻狐狸,他總覺著戚檐的體溫比他高不少,因而每當戚檐的手像條熱毛巾似的纏上他的腕時,他總覺著自個要被灼傷似的想抽回手去。
可依照現實的生理指標,狐狸的體溫應該要略高於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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