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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看向那個霸占我身體的竊賊。

所幸,糟糕的狀態沒有持續太久,我命中的貴人,救我於水火的恩人很快來到了我身邊。

*

2007年2月8日,陸琴入職旭日東升。

琴姐專攻的領域是人格分裂障礙治療,我將患病的事實告知了她。她答應在不同院方宣揚的條件下給我治療。我很高興,裴寧卻很痛苦,我知道,他一定是覺得我在殺人。

——在殺他的愛人。

*

2007年6月1日,在兒童節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中,我迎來了職業生涯的最大打擊——

翁明自殺了。

我像是忽然被人揪住腦袋摁進了缸里,連喘口氣都艱難,精神與心理狀態皆是一落千丈。

我身心俱疲,渾渾噩噩又熬過了一年。

*

2008年4月初,媽打來的一通電話給我帶來了不亞於天塌的壞消息——爸出獄了。

同月31日,爸來了旭日東升,我原來沒想招惹他,我最擅長逆來順受,然而副人格不知為何突然奪走了身體主導權。我醒來時,我被爸揍得鼻青臉腫,爸也已傷得不像樣了。

可那個寄生者惹事後,總把後果都丟給我去承擔,叫我的買房錢被我爸奪去,又吃了一夜的拳腳。

最叫我難以承受的是,我對我爸的兩極化態度引起了院裡其他醫師的注意——我是精神病患者的事實還是被發現了。

*

我失業了。

脫掉白大褂容易,穿上病號服卻很難。

我從心底牴觸這一事實,到最後變得敏感多疑。我總覺得照鏡子時瞧見裡頭的人不是我,是那副人格,於是我打碎了鏡子,修鏡子花了60元,我沒錢,是琴姐貼給我的。

*

2008年6月7日,榮貴院長在出差過程中因心臟病發,搶救不及時,過世了。

視我如己出的老院長這一走,我的狀態更愈發糟糕。我被困在這病院一隅,成日讀著白牆上那幾個血紅的大字,很快開始沒完沒了地建構古怪的價值觀。

我開始懷疑自己,也一併懷疑周圍的人。

如果醫生是個瘋子,那是否意味著那些長年被我看作是瘋子的,才是正常人呢?那為何關著正常人,卻放出瘋子呢?

確診後的日子裡,我時常這麼思考。

我還自殘,因為我總覺得血管里流動著他人的髒血,後來裴寧將刀都鎖進了自個兒的柜子里,他告訴我說,一樓發生了慘絕人寰的病患互捅案,這是為了杜絕後患。

可我知道,他又在騙我了。

他是怕我自殺,怕我傷到他的心上人,叫他們天人永隔。

*

後來,我答應了琴姐的手術治療。手術很成功,該死的副人格沒了,但我也兩手空空。

我殺了裴寧的心上人,裴寧自然而然同我走遠了,我總覺得他仍在將我當瘋子,總之我失戀了,買房子的錢也沒了。因為罹患重度精神病的緣故,我再也沒能回到原先的崗位。

我在這世間一無所有,也再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踏入裴寧房間時,我沒有感到一如當初的怦然心動,卻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個可惡的副人格,隱約還記得那人曾對我說過和裴寧一樣的話。

他說——「我愛你」。

和裴寧的承諾一樣可笑,且不值一提。

因為沒有一個人最終留在了我的身邊。

我知道自己殘忍,可我披上了不能再穿上的白大褂,摸了摸窗上的「囍」字,先給自己捅了幾刀,在鮮血淋漓時,毫不猶豫從那扇大窗跳了下去。

我死了,沒有走馬燈。

應是怨念太重的緣故,我成了九郎。

***

【2008年主治醫師自殺案知情人採訪集統編】

①陸琴

問者:趙衡與你是什麼關係?

陸琴:同事……嘶、說實話,我拿他當親弟來看。

問者:你如何看待趙衡的第二個人格?

陸琴:小偷,強盜,第三者。

問者:當今有人說你是劊子手,你怎麼看待呢?

陸琴:我覺得他們昏了,我還想說他們是縱容小偷的共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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