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邇笑了笑道，「就這一根。」

林書芹沒再勸她，空氣中，只剩下火舌吞噬菸草的「滋滋」聲。

林書芹正為怎麼跟她開口說改戲的事而愁悶得不行，心緒煩躁間，朝她一攤手，「拿一支給我。」

蘇邇一怔，微微瞪大了眼睛，壓緊了自己的包，叼著煙笑，「芹姐，算了吧，這不是好習慣。」

話雖那麼說，卻也沒見她把那煙給掐了。

林書芹猶豫再三，看著她精緻的側臉，還是低聲開口：「小邇……」

夾在蘇邇指尖的煙燃了一半，灰白色的菸灰簌簌地吹落，如星辰落墜，她吐出一個煙圈，隱在其中的嘆息隨之一同消散在寂寥的夜色中。

她扭過頭，說：「芹姐，我去唄。」

林書芹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

蘇邇故作地笑了笑，面上望著比誰都灑脫，說：「不就是吃頓飯嘛。」

林書芹看著她那雙含笑的眼，是一種飄搖在風雨中的堅韌，往日裡看著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實則比誰都通透。

在這圈子裡，美貌是出圈利器，同樣也更易受人覬覦。

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人，從拍攝《月下》的那一年來看，蘇邇除了性子要清高些，其他的確稱得上是一等一的好苗子。

況且，在這個年紀願意花整整一年的時間沉澱下來拍一部新人導演的戲，這份心性在當今娛樂圈也是少有的。

林書芹干經紀人這麼久，原本早覺得自己被這娛樂圈浸潤得冷漠無情。

說難聽點，沒人捧，怎麼火，長得好看的又不止你一個。

資源只有那麼多，那些聽起來讓人嗤之以鼻的事情，多的是人去爭得頭破血流。

陪人吃頓飯，那都是最好聽的說法。

可日復一日的相處，林書芹也是實打實地對這個待人以誠的小姑娘生出幾分惜才的心理來。

林書芹雖希望她能知世故些，未來的路也能好走點，卻也不願讓她被那些世故給消磨了一身靈氣。

因此那些圈裡的腌臢事兒，能避免的她也儘可能幫她給擋著。

如今明珠剛現，就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讓她怎麼能不惱。

林書芹猛踢了一腳地面上的石子，塵土飛揚，她憤恨地咒罵了一句，「狗日的傻X男人！」

蘇邇被林書芹的話逗得淺笑了一聲，一口煙沒來得及吐出，她掩著嘴，發悶的咳嗽聲斷斷續續地從胸腔傳出。

蘇邇緩過勁兒來，也彎著眉眼跟著她一塊罵。

粗鄙的髒話放在那群人身上甚至也要稱一句自愧不如。

她的眼眶被嗆得發紅，盈盈水光一點點迷朦了雙目。

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大一那年，當年覺得天大的難事，回頭望望，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她不是半途而廢的性子，船到橋頭自然直，路總能一步步走出來。

第5章

飯局安排的時間很突然，就在幾天後的一個晚上。

蘇邇是直接從片場趕過去的，換了戲服，隨便套了件毛衣和牛仔褲，臉上是還沒來得及卸掉的妝，將她的膚色打得黑了些，卻擋不住五官的精緻。

車上，蘇邇拿鏡子照了半天，后座的方梨給她遞了化妝包，問：「邇邇姐，你要補妝嗎？已經很漂亮了呀。」

小姑娘還以為她只是去赴一場普通的飯局。

蘇邇擺擺手沒接，往後一靠，整個人都無力地陷入座椅里。

她是想著要化妝來著，只是想著要不要把自己化得再丑一些。

林書芹知道她心情不好，拍了拍她的手關切地問：「小邇，沒事吧。」

蘇邇搖了搖頭，盯著窗外連成線的燈火，眼眸漸漸失了焦點，不再作聲。

片場在京郊，車子已經開了許久，從燈火繁華的商業中心穿行而過，拐入一道胡同內。

本是這座城市最熱鬧的時候，這塊地界卻跟與世隔絕了似的，越往裡開周遭的環境就越發僻靜。

車子最終在一扇廣亮大門前停穩，門口立著兩座石獅子，威武壯觀，不知是舊時哪位大官的私人府宅。

私人會所，沒見掛什麼門頭牌匾的，倒是那廊檐下的和璽彩畫被燈火襯得格外精巧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