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路過SUV降速經過,剎停在路邊。年輕的夫妻二人傘也沒股得打,拎著個醫藥箱傘小跑過來幫忙。
其中的女人拉住蔣寄野,大喊道:「你腿受傷了,這樣不行,傷口淋雨會感染,你先出來,讓我老公幫你救人。」
蔣寄野想說我不礙事,腳下泥地被雨水浸透,率先掉了鏈子,邊緣塌陷下去一塊,只聽車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吱悠聲,朝著山谷的方向打了個滑,小半車身探出去,搖搖欲墜地懸在崖邊。
這才是閻王殿的臨門一腳。在場所有人心跳都停了一瞬。司機和年輕夫妻遵全都齊刷刷驚呼著往後撤了一步,這是人體本能先於大腦做出的反應。
目之所及,身後白霧升騰、山間草木蒼翠,一副美輪美奐的瑤池仙台景象,中間唯獨沒有凡人能落腳的地方。
重心在不斷偏移,薄懸驚魂之餘,當機立斷推一把蔣寄野:「快走,車要滑下去了,你快走啊。」
蔣寄野充耳不聞,埋頭清理卡在他腿邊的碎桌板。
車身還在繼續挪動,這下不用聽聲音了,每個人都能靠肉眼觀測到它不斷前進傾斜的幅度。
失足和生死的只在一瞬間,司機和夫妻中的男人白著臉,儘量保持著重心靠後的姿勢穩住車子,忽然猛一個顛簸,倆人如驚弓之鳥鬆了手。司機站在安全地帶,靠著發抖積攢了些勇氣,深吸口氣繼續上來抓住車架,他是個一百八十多斤的漢子,拔河一樣的滑稽姿勢,很顯著地減緩了車輛下滑趨勢。
碎掉的車窗灌進山下的涼風,死亡在逼近,但是薄懸很奇異地沒有感到恐懼,他反反覆覆地念叨,趕蔣寄野下車:「我沒事!不會有事!車裡很安全,你快走聽見沒有!帶人來山下找我……」
「別廢話了,手給我!」蔣寄野終於挪開最後的大塊障礙,一把抓住薄懸手腕,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脫身的薄懸被帶得往前撲倒,兩個人狼狽地跌在泥地上。
與此同時,車身發出一聲哀鳴,轟隆朝著山下滾去,開裂的油箱在半山腰舉炸響開來,沖天而起的火光轉瞬間吞沒了車架殘骸。
蔣寄野仰倒在地上,筋疲力竭,每一絲力氣都耗盡了,雨水混著血水濕透全身的衣服,小腿處傷口開綻被泡得發白,還在源源不斷流著血。
相比之下,薄懸全身只有幾處擦傷,輕微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薄懸接過司機遞來的傘撐開,遮住蔣寄野,後者臉色白得像一張紙,這種時候老老實實地像個小綿羊任憑擺布。
那對夫妻熱心地幫忙簡單先處理了傷口,薄懸道過謝,再回頭看到蔣寄野手臂垂在一邊,眼睛也閉上了。
薄懸心頭猛地一跳,撲過來喚他,入手皮膚冰涼濕滑,:「蔣寄野,醒醒。蔣寄野!蔣寄野!」
他的聲音越來越尖銳,蔣寄野眼皮忽然抖了抖,有氣無力懶洋洋地應道:「哎,哎,聽見了祖宗,慌裡慌張的,木乃伊都要被你嚇醒了。」
薄懸提著的一口氣猛然鬆開,四肢百骸重新注入血液,後怕不知從何而來,這混蛋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哦,想哭想笑又想錘他一下。
蔣寄野眉頭皺著,斷斷續續笑道:「我就說咳……咳,鍛鍊還是有用的,你這條命也算我親手救回來了。」
薄懸眼含熱淚:「是,你救了我。」
十多年前心理層面救過他一次,十多年後又在生理層面救了他第二次。
蔣寄野吸了口氣,後腦一抽一抽得疼,望著灰濛色的天空閉了閉眼:「虧了,東西都布置好了,紅糖還在等我們……」
薄懸沒能聽清,湊近上來問:「什麼……」
蔣寄野意識已經不大清楚了,傷勢渡過最初的麻痹期,痛感回歸,渾身每一處神經都在尖叫,後腦的尖銳痛感讓睜眼動作變得艱難。救護車就在十米開外剎住了。
他摸索到薄懸的手:「待會去醫院,給我爸媽打電話……你也做檢查,先別告訴外婆……她老人家身子骨不太好……」
薄懸狠狠打了個冷戰,看到他後腦一片猩紅色蔓延開,抖著手摸到塊尖銳的石頭:「你……你的頭,你受傷了……」
蔣寄野聲音慢慢低下去:「頭疼得很,我睡一會,醫生過來,配合他們知道嗎……別害怕……我很快能醒,照顧、照顧好紅糖……」
薄懸緊緊攥著他的衣襟,答得顛三倒四:「好,好,我記住了,你別騙我。醫生來了,醫生來了。」
蔣寄野很想回答他,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幾個人衝上來分開他們,後面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救護車風馳電掣駛往市區醫院,急診大樓門前清理出大片場地,醫護人員接手擔架床一路狂奔。
「快快,休克了,血袋備好了沒有。」
「車禍致頭部、下肢兩處重傷,左下肢外傷明顯,病人神志喪失,心率130,血壓6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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