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蔣寄野又出門幾次去找薄懸,還沒來得及完全填補上那份意猶未盡,新年轉眼便到了。
薄懸在房間裡發完消息,被陸詩云叫出去幫忙貼春聯。
陳詠和陳嘉柔已經貼了一半,大門上的橫幅和對聯還缺著。陳詠個子不高,夠不到,搬了把椅子過去。
「去給你陳叔叔幫個忙。」陸詩云指揮薄懸,「每天不是出門就是一個人關起門待在屋裡,你看嘉柔多懂事,還知道幫忙做衛生。」
薄懸走過去接過陳詠手裡的對聯。
陳詠訕笑了下,他是那種和親生的兒子尚且不知道如何相處的男人,關心孩子的方式僅限於收拾好家裡的衛生,飯桌上多夾兩筷子的菜。
血緣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如果薄懸是他的親兒子,他一定非常自豪地對每個上門親戚炫耀,但面對著學歷身高都要高出他一頭的繼子,還有其背後遠在a市高大英俊風流倜儻的親生父親,他的存在就變得尷尬起來。
他既沒有資格對著別人的兒子表示自豪,也不知該如何表達親近,同在一個屋檐下,總要時時感到無所適從。
他雖年逾四十,但於人情世故方面異常笨拙,猜測薄懸一定是看出來了,才儘可能避免出現在他們面前。
只有陸詩云一廂情願,天真地認為兒子能和現任丈夫相處和諧。
一家四口人吃過午飯,陸詩云接個電話,又來敲薄懸得房門:「出來洗個頭,收拾乾淨穿利索點,待會帶你上隔壁你劉阿姨家。」
薄懸打開門問:「做什麼?」
陸詩云撥了撥剛燙的一頭波浪長發:「前天不是告訴你了,你劉阿姨家有個國外留學的外甥女,據說人長得很漂亮,跟你年歲差不多……」
薄懸沒等她說完就打斷道:「我不去。」
陸詩云目光閃了閃,說:「認識認識,沒讓你們現在結婚,看不中就再回來。」
薄懸靜靜地說:「我說了我不去。」
陸詩云突然毫無預兆地爆發了:「那你想幹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我是你媽,你長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你是不是要跟你爸一樣!你還嫌咱們家不夠丟臉的!」
薄懸沒聲音了,定定地看著陸詩云。
母子間氣氛劍拔弩張,客廳沙發上的陳嘉柔被嚇得站起來。
陳詠聽見爭執聲,扔下廚房洗到一半的碗跑過來勸架。好說歹說,今天是過年習俗不能吵架,才算把陸詩云勸回房裡。
他關上主臥的門,又尷尬地過來勸薄懸:「你媽媽……早些年吃了一堆治療抑鬱的藥,你也知道,情緒經常不太穩定,你要不——」
薄懸說:「你不用說了,陳叔,我不會去的。」
他說完,也關上了房門。
房間是臨時騰出來的,床板和床墊還散發著商品的味道,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張椅子。
又過年了,這是他第十九歲的春節,細想起來和他過去所經歷十多個春節沒什麼不同,除了今年再次遇到了蔣寄野。
薄懸父母沒離婚前,每年這個時候吵得最厲害。
現在陸成才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了,陸詩云再婚,然而薄懸取代他的位置,變成了讓陸詩云不高興的因素。
他意識到陸詩云可能發現了什麼,或許哪天手機放在餐桌上時來的消息,或者碰巧看見他和蔣寄野在小區門口並排吃冰淇淋。
兩人的舉動沒有任何不妥,但在草木皆兵的陸詩云眼裡就足夠列為證據了。
但就算被發現了,也沒什麼關係。薄懸面無表情地想。
陸詩云上大學之後對他的掌控欲越來越強,總怕他會變成下一個陸成才,事實恰恰相反,如果他按照陸詩云的想法生活,他才是真正變成了陸成才。
薄懸不會讓自己變成陸成才一樣的人渣。
天色越來越黑,一年中的末尾除夕夜降臨了。傍晚時分開始,窗外開始有好事者偷偷在小區的空地上放煙花,四面八方噼啪不斷地聲響。
蔣寄野給他發了兩隻狗的照片,照片裡一大一小的兩隻並排坐著,咧著嘴,脖子上繫著大紅色蝴蝶結的綢帶。
蔣:【可愛不。】
薄懸:【可愛。】
蔣:【現在出發跟爺爺奶奶吃年夜飯,它們倆也去。】
薄懸看了好一會,打字祝賀:【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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