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送餛飩的工作人員從電梯口上來, 薄懸像生怕有人後悔, 又怕被人看見,從門和蔣寄野之間的縫隙里一溜煙飛快躥了進去。
蔣寄野接過餛飩, 關上門,就見人已經鑽進被子裡了,多出一個枕頭放在一邊,頭枕在枕頭上, 露著一個烏黑的發頂。
蔣寄野問他:「要不要一塊吃點?」
薄懸把被子往下拽了拽,露出眼睛看過來:「你吃,我不吃。」
蔣寄野坐在小沙發上,揭開蓋子,順手給電視打開了,找了個午夜場播電影的頻道。
剛把片頭曲和演員表看完,一碗餛已經不知不覺吃完了,只剩下碗底的湯。
蔣寄野:「……」
略收拾了一通,熄燈躺在床上,蔣寄野聽見黑暗中薄懸叫他:「蔣寄野。」
剛要應聲,一個熱熱的身體湊近上來,兩個人用過相同的洗髮水和沐浴露,身上有著相同的氣味,蔣寄野感覺下巴處被濕漉漉的東西蹭了下,與此同時薄懸感嘆了一句:「放寒假就見不著你了。」」
蔣寄野睜著眼睛,抬手摸到這人後腦勺,短短的髮絲柔軟微涼的髮絲,宛如絲綢從手指間一縷縷滑落,問他:「你回海城過年。」
薄懸:「是。」
蔣寄野:「開學還回來?」
薄懸:「是。」
蔣寄野沒說自己也有可能去海城:「二十多天之後又見面了。」
好像是這麼回事。薄懸接著問:「放假我要是給你發消息,你會回嗎?」
這話問的,好像他發過很多次消息但都被忽略了一樣。
蔣寄野:「你哪次發我沒回你。」
薄懸思考著喃喃道:「也是。」
蔣寄野把眼睛閉上了:「睡吧。」
隔天一早,蔣寄野又是被熱醒的。
昨天吃了一堆牛肉鹿肉等冬季補氣血的東西,年輕的身體經不起折騰和撩撥,他看著睡得人事不知的薄懸,依在枕頭上的臉頰白裡透紅,扎著稀疏細小的絨毛,忽然感覺牙根一陣發癢,很想把人抓過來咬一口。
我是要變成喪屍了?蔣寄野不由得沉思。
起床在浴室洗了個長長的溫水澡,等吃過早飯,蔣寄野把薄懸送回學校,自己也回家去了。
上大學之前,蔣寄野是個徹頭徹尾的玩樂主義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起碼三百多天都在玩和研究怎麼玩。
父母年輕力盛,家庭富足,吃穿不愁,不必考慮明天乃至下半輩子的生活費從哪來,寒門學子十年苦讀才能拿到的一紙文憑,只要他想,只需挪動銀行卡上的一個小小餘額就能買到——邢嶽麓常青藤大學的通知書就是拿錢運作出來的。這在他們的生活圈子裡很常見。
進到a大這半年,蔣寄野好像和從前的生活脫了軌。
住在群體宿舍,作息跟著課表走,以至於寒假回到家的前兩天,一下子清閒下來,他總是想不起來該幹什麼。
剛開學時,蔣寄野其實想辦理走讀來著,宿舍空間太小,就算不住家裡,為有個人的隱私空間,在學校附近買套公寓也行。
是他獨斷專行的爹地愣是把他發配進了宿舍,性格這點上,兩父子確實很相像。
他爸說我以前沒對你提過要求,你馬上快十八歲,滿足我一個小心愿不過分吧:你在宿舍住滿一年,一年之後你住月球上我也不管你。
事實證明,習慣是一個很可怕的事。
不過事實又證明,忙碌能解決一切矯情。
蔣寄野去外婆家裡待了兩天,幫忙應付年節年禮,四處亂逛給爸媽和親戚長輩選禮物,抽空把前兩年玩樂下投資的產業整了整,拿出一部分分紅,剩下又全投進去了,偶爾有點清閒時間,就去附近邢嶽麓的家裡幫他遛狗。
兩人之間的對話經常是這樣的:剛睡醒的邢嶽麓揉著眼睛下樓,說你來得這麼早,蔣寄野說你接著睡你的,我找你家狗。
這天,蔣寄野遛著狗,收到薄懸發來的消息,才驚覺幾天時間一眨眼過去了。
薄懸人在機場,飛機馬上起飛了,留言告訴他明年見,我會想你的帥哥,下面附著一個黃豆人揮手的表情包。
蔣寄野打了幾段話,又刪掉了,最後只發了一路順風四個字。
馬上就是小年,他爸媽確定今年在海城過年,春節這種節日一家人肯定要在一起的,於是隔天晚上,蔣寄野也拖家帶舍地一個人坐上了飛往海城的班機。
落地後,他收到邢嶽麓驚恐的消息:「哥,我的狗呢?」
剛出機場的蔣寄野看著腳邊蹲著的,沒留神被一塊託運帶來的阿拉斯加,回復他:「跟來出差了,年後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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