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大雪瀰漫,空氣寒涼,楊如晤站定望向天空,在漫天的雪花里,想起了他曾與宣贏打過一個堵。
那天晚上,海風怡人,宣贏在燈下淒絕放言,賭趙林雁一生再難高枕無憂,賭賀此勤痛不欲生,也賭他早晚有一天會悔不當初。
楊如晤想讓他贏,但他自己也不想輸。
因為他賭宣贏,百歲無憂。
回頭看,趙林雁與賀此勤站在房門口,一臉悲傷,無聲地祈求他回頭,賀成棟依然坐在窗邊,注意力一直在棋盤之上。
楊如晤知曉,在這場家庭理論中,他算得上最無辜之人,眼下只要他回頭,他們仍是和樂的一家,趙林雁不會對他心生抱怨,而宣贏也會為他做無底線的退步。
這個世界真的荒誕,無論身處哪裡,無論年齡幾何,彷佛只要事情過去,所有人都約定成俗勸誡他人要放下過去,對過去之事進行和解,憑藉幾句輕描淡寫的話就想將經歷過的痛苦完全扼殺。
但在這個充滿世俗認定的環境裡,楊如晤一身反骨,他無法接受,偏要反其道而行。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完美解決,他早就做好了準備,趙林雁確實待他很好,初到家門時,她噓寒問暖,隔著大洋彼岸每周都來電關切詢問,待他從國外與他們團聚後,同在一個屋檐下,哪怕一聲咳嗽都會引起她格外關注,甚至會把藥放在他床頭,貼心到連那杯水溫度都恰到好處。
可是這些好無法讓楊如晤閉上雙眼,去要求宣贏與他感同身受,就如那天與楊平之聯繫時聽到的一樣,有些事,註定要懸而不決。
他可以教宣贏道歉,可以教宣贏表示情緒,但不能教他委曲求全。
是的,宣贏不願意、不接受,無法遵循世俗,咽下傷痛與家人握手言和,從始至終,這些楊如晤全都知道。
鏡片上沾了幾片冰涼的雪花,楊如晤將視線再次轉到賀成棟的方向,室內的賀成棟似有察覺,身軀定住幾秒,側目與窗外的楊如晤對上了目光。
歡喜園內的景色很好,青磚黛瓦,清俊的楊如晤又為景色添加了別樣的味道。
男人身材高大,眉目清冽,隔窗相望間,對賀成棟緩緩地笑了笑。
雪花沿窗翩然落下,下一秒,賀成棟目光震驚,猛地站起了身。
棋子亂飛在桌角,伴隨著趙林雁與賀此勤驚呼聲,他們親眼目睹,前方那副高大的身影轟然塌下。
雪花在半空飛揚,地下一片潔白,養育之恩,愧疚之情,楊如晤就跪在那片潔白之上。
他眼眸低垂,在賀成棟奔到跟前以後,說:「叔父,您就當養了一頭白眼狼吧。」
賀成棟沒講話,只是蹲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又拂去他頭上的殘雪:「好兒子,起來。」
楊如晤手指蜷起,凍到通紅的手指漸漸攥緊:「對不起。」
賀成棟眼中似有淚水,他抬頭望望天空,再次重重拍了下楊如晤的手臂:「起來,叔父不怪你。」
楊如晤低著頭,幾片雪花落進他後頸處,冰的背脊酸麻,也就在這時,他的鏡片上好像掉下一顆晶瑩飽滿的液體。
「天冷了,好好照顧自己,」賀成棟扶他起來,溫聲交代,「也要好好照顧宣贏。」
楊如晤沒去看賀成棟的目光,保持著垂頭的姿勢,退出歡喜園。
一路步行到玲瓏閣樓下,楊如晤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坐在行李箱上顫抖地點燃一支煙。
煙霧與雪花融合在一起,又徐徐落在地下,彷佛所有的事情,到此為止。
程願說的沒錯,楊如晤從不後悔,是對是錯,他全認。
宣贏是他的現實,亦是他的理想,他要把宣贏永遠抓在手裡,誰來都不換。
楊如晤在雪地了抽了幾支煙,又在原地坐了半天,待煙味散盡,在樓下商店買支巧克力甜筒,上樓回家。
然而打開門的一瞬間,便先看到了玄關處散落著幾盒包裝精美的保健品,每個盒子邊角處均有雪污的痕跡。
「楊先生回來了。」鍾姐的聲音。
楊如晤步入客廳,看清鍾姐手裡的東西時瞳孔霎時一縮:「他怎麼了?」
「嗯?」鍾姐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手裡的醫藥箱才收拾到一半,她神色一怔,隨即順其自然地哦了一聲,解釋道,「沒事,宣贏去了趟超市,回來不下心摔了一跤,手指跟手腕都被蹭破了。」
楊如晤看看四周:「他人呢?」
鍾姐指指臥室方向,沒來得及再說什麼,楊如晤掠過她,直接向臥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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