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舊疾難愈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94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如晤,」賀成棟嗓音粗糲,抬起沉重的眼皮去看楊如晤,「還是沒人能控制得了你嗎?」

楊如晤說:「沒有。」

賀成棟肩膀塌下來,又去抽出一支煙,緩緩靠在沙發背上,楊如晤垂眸思量,片刻,走過去,取下他手裡的煙。

「以前不懂事的時候你告訴過我,社會與生活沒有那麼簡單,一個人若是沒有半分本事,只能在底層卑微地討生活。」楊如晤摩挲的那根煙,語調平緩至極,「我聽得懂,所以我願意付出精力去學習如何玩轉生存法則。」

「我奮鬥了這麼多年,不自謙地說,我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甚至可以掌控別人的生活,我喜歡這種感覺,想與不想、要與不要,憑我一句話就可以如願以償。」

賀成棟沒去看他,也沒接話,反倒是一旁的賀此勤橫插一腳:「宣贏不是一件東西,也不是你想要就可以要的!」

「瞧瞧,對你好了十多年。」楊如晤嗤笑道,「果然再親也不如親哥哥親,難為你前陣子總給我使絆子,但宣贏承你的情嗎?」

賀此勤霍地站起:「他承不承我的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可以帶走他!」

楊如晤轉而看向賀成棟,幾分玩笑:「叔父,我記得此勤來的時候我已經不混蛋了,看來您沒少在他面前說我壞話。」

這話不假,賀成棟確實沒少跟繼子提過有關於楊如晤的事情。

當年賀此勤初入家門,性格很溫吞,上學那陣兒因為被人欺負經常帶著傷回來,到家也不肯對家人講,有楊如晤這個惡劣的例子在前,賀成棟生怕賀此勤也是個蔫壞的,於是便會有意無意地與他聊起楊如晤。

說他如何難馴,如何囂張,如何跟他打架,又是如何為非作歹,末了意有所指地說,此勤千萬別學歪了。

由於賀成棟所講述的『反面教材』是趙林雁還未嫁來之時,賀此勤完全沒有接觸過,他來到賀家時楊如晤表面的脾性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他眼裡,楊如晤是個頂好頂可靠的兄長。

那時楊如晤在國外,雖然並非朝夕相處,但每周都會給家中來電,賀此勤非常喜歡跟他聊天,聽他沉穩的訓話,以及寵溺地誇讚,所以對於賀成棟的種種描述,他是不信的。

後來楊如晤學成歸來,拜入大佬門下,辦成了第一個案子後當事人送來一面錦旗,賀此勤聽聞後,楊如晤在他眼裡的形象再次拔高,儼然從好哥哥升級為了正義的使者。

他一直為有這樣的哥哥感到自豪,總覺得自己臉上也有了光,然而某一年的一次偶然事件,他開始質疑楊如晤在他心中的形象。

記得那是某年夏天的午後,他當時大三實習,跟著工作室前輩在外跑了大半天,結束後前輩心疼他,特放了他半天假,讓他回家好好休息。

實習的工作室與楊如晤所在的律所不遠,賀此勤閒來無事,買了幾杯冷飲,要去探望,走到律所附近,遠遠地看見有一群人在圍觀什麼,賀此勤走過去,隔著人群看到一位極其瘦小的男人跪在中央。

他身上掛著一塊快與他身高大小的木板,塑料繩子緊緊地吊在男人黑紅的脖頸上,那木板上用紅色的噴漆描了兩行大字,第一行:鼎才律所無良律師楊如晤,第二行:勾結權貴,殘害百姓。

譬如遊行示眾類行為,大多言辭誇張,賀此勤僅擔憂了一會兒,便穩好了心神,躲開人群去了樓上。

因他偶爾過來,在律所混了個臉熟,跟眾人打完招呼,徑直去往楊如晤辦公室,推門一看,楊如晤臨窗而站,雙手插兜,姿態睥睨地盯著樓下的那個瘦小男人。

賀此勤走過去,試探地問他:「哥,你在幹什麼?」

問完,他見楊如晤輕輕地笑了笑,說:「在看一個笑話。」

賀此勤忽然渾身不適,覺得這個男人太過冷血,放下冷飲匆匆離去。

之後幾天,賀此勤每天都會『路過』一趟,那個男人在樓下跪了六天,然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從那以後,賀此勤會故作不經意地觀察楊如晤,有時楊如晤要外出應酬,他若得空也要跟著去,在那每一次笑語寒暄,每一次推杯換盞的時刻,他淺淺地觸碰到了一個從未涉足的領域、以及非常奇特的思想里。

後來他漸漸明白,這個世界有一種無法用簡單的黑白對錯來界定的東西,楊如晤混的水太深了,而他本人彷佛天生如此,不僅運籌帷幄,甚至如魚得水。

印象的反轉其實並沒有影響楊如晤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依然是業界炙手可熱的律師,也是一位可靠的家人,只是在尊敬只余,賀此勤對他多了幾分敬畏。

簡而言之,賀此勤尊他敬他卻不苟同,所以當察覺楊如晤對宣贏有意時,他的下意識里是阻攔,是不可以讓宣贏踏上楊如晤這條船。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