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賭你百歲無憂。」
宣贏怔住,片刻竟仰天大笑,他笑自己對牛彈琴,也笑楊如晤,妄想用勉強算得上祈願的話將他那一腔憤懣的誓言風輕雲淡地化解掉。
末了,宣贏抹了下臉,絕情宣判:「楊如晤,你輸定了。」
「無妨。」楊如晤沉穩應對,「既然不想留,稍等一下,我取車送你。」
取車時間不過三分鐘,楊如晤開車出來,門口已然沒了宣贏的蹤跡。
楊如晤撥出宣贏電話,提示對方已關機,很快手機一震,收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簡訊。
[楊律,多謝你今晚帶我看煙花,別擔心,單憑這一晚,我以後會儘量少給趙林雁使絆子,回酒店了,晚安。]
宣贏言語禮貌,渾然把今晚的種種當做了某種交易,似乎說你楊如晤對我好幾分,我心裡有數,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多少會收斂一些。
至於其他,宣贏不提,也根本不信。
深夜的路燈寂寥明亮,楊如晤從煙盒裡抽支煙出來,攥在手裡捻碎,直到菸草在手裡變得黏濕,楊如晤打開車窗,往外重重一拋。
司機按宣贏的要求開車在港城兜轉了一大圈,凌晨三點多,宣贏才讓司機開車回酒店。
臨下車前宣贏另外給了司機小費,眉眼彎彎跟人道謝。
總統套房位於頂樓,踏進電梯的那一刻,宣贏喉嚨里止不住地一陣陣乾嘔,他吸氣克制,咬牙忍著,但當打開房間的瞬間,身體裡的難受頓時轉變為了怒火。
偌大的房間裡黑漆漆一片,落地窗邊透出城市燈火,臨窗沙發里坐著一人,背對著他,安靜的如同一塊磐石。
程願從回來一直坐到現在,等宣贏把他貼心送來的那袋藥品狠狠甩在他臉上時,程願才動了動眼睛。
房間未開燈,視線模糊,程願很久才反應過來,遲疑道:「宣.....宣贏。」
宣贏緩緩發笑,雙臂搭在程願兩邊,傾身將他禁錮在身前:「程願,你長本事了。」
程願下意識地後仰,想開口解釋,卻又不知怎麼解釋。
「保健品?」宣贏一想到當時傅序南的眼神,就好像自己被剝光扔在了大庭廣眾之下,「你把我當什麼了?啊?程願,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好歹睡了那麼多次,你把我當什麼了!」
宣贏不知不覺把手卡在了程願咽喉處,程願憋著呼吸無言以對。
「說話!」宣贏不住地往外喘粗氣,「連你也看不起我是嗎?連你也覺得我理所應當跟楊如晤走是不是!憑什麼!」
程願明明不想哭,但一行眼淚還是沒忍住從眼眶滑落,他氣息微弱,聲線苦澀:「宣贏,你不知道你喜歡上楊如晤了嗎?」
宣贏即刻就想反駁,話到嘴邊時他腦海里閃出特屬於楊如晤的微笑,若有似無,縱容篤定。
「宣贏,你現在還能說出你喜歡我這種話嗎?」程願按下他的手,許久等不到宣贏的回答,他自顧自又說,「看吧,你不能了。」
宣贏腿下一軟,單膝砸在沙發上,程願的肩頭剛好接住他的下巴。
他們如同受傷的野獸互相依偎在一起。宣贏緊摁著他的手腕,嗓音又干又啞:「程願,誰都別妄想控制我,楊如晤也不行。」
說罷,宣贏費力撐起身體,跌跌撞撞地往房間走。
他現在腦子很混亂,急需一張床來安撫亂蹦的心臟,從客廳到房間的距離一點都不遠,宣贏卻彷佛在跋山涉水,一邊走,腦子裡一直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問他問題。
宣贏,一加一等於幾。
宣贏答不上來,那個聲音嚴厲地質問,這麼簡單你都不會?
終於進到房間,房門關上的那刻腦海里的聲音又變的更大,反覆逼問他一加一等於幾。
宣贏在崩潰中才想通,原來程願口中那句,真正的喜歡沒那麼容易說出口,是這樣的的含義。
他與楊如晤之間橫亘了太多的事情,這些事情複雜到永遠無法消除隔閡,更不可能因為一聲喜歡而消弭。
宣贏無比清楚自己勢必要在這上面付出一生的時間做抗爭,愛情算什麼東西,楊如晤這樣高高在上說一不二的人,怎麼會為了情情愛愛,來犧牲自己一生與他同仇敵愾。
宣贏額上青筋浮動,瘋了一般大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宣贏!」程願在外焦急地敲門,「開門,讓我進來。」
敲門聲既輕緩又遙遠,隨著程願敲門的頻率,這種輕緩逐漸演變成了焦灼,宣贏被敲的頭痛欲裂,眼前一陣陣發黑,憤怒中他抄起床邊一盞檯燈,狠狠地沖門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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