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走!」
木地板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杯子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服務員推門進來,楊如晤淡聲交代了一句:「我們會照價賠償。」
服務員並未多言,見無大事便又走了。
楊如晤垂眼看著宣贏,只見他背脊在輕微顫抖,他走進,按住宣贏肩膀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宣贏感覺這份不算特別重的力道順著肩頭直達了心臟處,鬱氣堵在胸口令他喉間止不住的翻湧,可是他想起修養期間楊如晤的每日問候,記得是這個人在他倒在歡喜園外時將他送進了醫院,也是這個人看盡他滿身傷痕卻對賀家絕口不提。
還有今天.....楊如晤本來是要出差的。
似乎從始至終,楊如晤完全洞悉了他心中那點可憐的自尊與驕傲,也永遠用睥睨的視角看著他玩弄幼稚的把戲。
宣贏抓住楊如晤的手,偏頭去尋找他的眼睛:「楊如晤,我太恨你們了。」
昏黃的光從楊如晤身後灑進來,他逆著光,五官不清眼神不清,很久之後,宣贏再次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體溫。
楊如晤半蹲在他跟前:「那就接著恨。」
宣贏看著楊如晤依舊平靜的面孔,他想不通為什麼楊如晤看起來永遠都這麼冷靜,而那雙鏡片裡的倒影卻如同一條無家可歸的劣犬,跟人搖尾乞憐,說你可憐可憐我。
宣贏無法平息內心的燥亂,那副乾淨的眼鏡也格外礙眼,他揮手打掉楊如晤的眼鏡,又重新抓住他垂下的手腕,低頭狠狠地咬了下去。
楊如晤的手指條件反射地跳了一下,宣贏咬力非同小可,痛感一寸寸蔓延到手臂,大約十秒鐘,楊如晤用另外一手,準確地扼住了宣贏的下巴。
傍晚時分,一縷金黃的光巧妙地穿在了二人中間,楊如晤手腕上那道咬痕看著也不再那麼凌厲可怖。
宣贏麻木地盯著他,唇角卻在僵硬地笑著:「我咬疼你了?」
楊如晤雖是半蹲,神態卻一如往昔淡然,他垂眸看了眼手腕,抬眼又看宣贏,莫名笑了一下:「第二副了。」
「什麼?」宣贏問。
楊如晤靜靜地注視著他,在宣贏不解的目光下緩緩抬起了手。
當手臂抬起時自然攪亂周遭空氣,宣贏下意識地緊閉了下眼,身體隨之變得緊繃。
「你抖什麼?」楊如晤手指移動,在宣贏眼瞼處停留下來,「摔完杯子也咬了人,發泄完一通你怎麼反倒哭了?」
宣贏睜開眼,沒察覺出臉上有異樣:「我哭了嗎?」
楊如晤點頭,用指腹在宣贏臉頰上輕輕颳了一下,然後指尖湊到他眼前動了下,示意他看:「哭了。」
潮濕的痕跡殘留在楊如晤指尖,微光落在上面,竟然莫名覺得多了幾分溫情。
宣贏忽然頭腦發昏,無理質問:「那我哭了你為什麼還這麼冷靜?」
楊如晤放下手,起身後成了俯視宣贏的姿勢,他將目光停留在那雙帶有濕痕的眼睛裡,然後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淡去,只安靜地注視著他。
片刻,宣贏甘拜下風,主動垂下了眼睛,也是同一刻,他聽見楊如晤略帶嚴肅的聲音:「我可以勉為其難地掉幾滴眼淚陪你哭,並且還可以言不由衷地對你表示同情,我可以勸導也可以做更多的遷就,但是宣贏,你想要這種施捨嗎?」
宣贏不想要,而且十分確定自己厭惡虛偽的理解,在他這裡沒有所謂的善意,只有他是否想要,但是活了這麼多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於是那份偏執長成參天大樹,逐漸演變成他不僅自己不肯成全自己,還要用一口氣跟全世界作對。
宣贏鼻腔發澀:「楊如晤,你能不能不要站這裡煩我,能不能趕緊走!」
「我尚有空餘時間,這件屋子很安全,想哭就痛快哭,」楊如晤停了一下,伸手過去,托起宣贏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出了這個屋子,有跟你離了的程願在等,你想一想,是現在哭痛快了再走,還是出去躲車裡跟程願哭。」
哪種選擇更好一些,對此時的宣贏來說已是無瑕顧忌,他他心頭上有一個針在反覆刺他,讓他渾身疼到無法動彈。
楊如晤本欲去拿被甩在角落裡的眼鏡,剛轉身,腰間的皮帶被人一拽,緊接著一雙手臂緊緊纏在他腰間。
安靜的房間將宣贏的哽咽聲擴大了幾倍,又因宣贏埋頭在他腰間,聲音被反覆收攏,若即若離地迴蕩在耳邊。
楊如晤不動聲色地呼了一口氣,反手在宣贏的背上拍了拍,有意安慰:「沒事了。」
第29章
宣贏總是喜歡在事後復盤,直白來講就是內耗,所以至今想不明白,當時他為什麼要當著楊如晤痛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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