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宣贏守著一隻行李箱蹲在大門口,穿了一身很顯乖巧的衣服,皮膚好眉眼亮,形單影隻的裹在風雪裡,看著讓人心生不忍。
他們相處時間不長,楊如晤知道那兩位長輩對他有所虧欠,所以更願意對他多加關照,只是宣贏給人的感覺並不在乎這些,他彷佛站在某個角落,沉默地嘲諷所有人。
對他手裡那條珠串的評價楊如晤更傾向於相信賀成棟,一位資深文物修復師,閒暇時也在跟古董打交道,錯的機率微乎其微。
「宣贏,,,」
楊如晤嗓音里略帶一絲疑惑,念完宣贏的名字,隔壁燈光霎時熄滅,他關上窗簾,不再去想了。
第7章
第二天是周末,楊如晤先去了趟事務所。
楊如晤職業生涯並非順風順水,原因之一早年太過正直,原因之二如今路數太過犀利。
前好幾年有一場震驚全國的貪污案,楊如晤作為辯護律師,一戰成名,接踵而來的也是罵名與質疑。
能在當地公檢法掛上名的人不多,楊如晤表面形象看著是一位儒雅的文科教授,一到了法庭上,更像一位縱橫沙場的將軍,寸步不讓,條條有律可依,句句把人問的回不上話。
刑事辯護律師這條路往往更加艱辛,一不留神就容易把自己折進去,那場貪污案鬧的沸沸揚揚,背後牽扯無數人的利益,由於終審判決與外界猜測大相逕庭,輿論呈現一邊倒的情況,罵政府不作為,罵律師為虎作倀。
原先律所的老大暗暗算了筆帳,覺得這些年楊如晤做得貢獻可以了,律所也算揚名立萬了,老話講,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沒人樂意捨命陪楊如晤玩權利的遊戲,便飛鳥盡良弓藏,逐漸架空了楊如晤。
彼時楊如晤有心急流涌退,奈何人家不給機會,於是也不惋惜,該分的分,該撤的撤,趁此換了地盤,臨走前盯著律所招牌,意味深長地留下一句『江湖再見。』
新律所的主任姓叫路仁昌,十分欣賞楊如晤為人,這些年私下的關係不錯,後來聽見他有換地方的消息,橄欖枝直接送到了家門。
路仁昌當時上門時底氣不是那麼足,縱合成立二十餘年,因內部資質參差不齊,沒翻過什麼太大的水花,跟一眾想要挖走楊如晤的一流律所比,縱合頂多算個三流律所。
見面時他沒敢一上來就提這事,想著就當朋友見面閒聊天,後面慢慢透,沒想到是楊如晤主動提及。
「鼎才不也是從小律所爬上去的麼。」楊如晤笑的直白,「我在鼎才的時候它是什麼地位,以後縱合就會是什麼地位,甚至可以比它走的更高更遠,我都不怕,你還怕?」
路仁昌不勝感激,條件給的很足,一點兒也不輸原來的待遇。
周末事務所上班的人不多,楊如晤回到辦公室看了半天卷宗,臨近中午時出發去會見多年不見的好友。
縱合律師事務所好巧不巧也在金海街,因是周末,金海街人流擁擠,楊如晤索性把車子停在了律所附近的地上停車場,等待紅燈期間,看到不遠處的對面站了個熟悉的身影。
是宣贏,還是昨晚的外套,裡面穿了件白色衛衣,戴著衛衣帽子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腦袋微微低著。
是一種很防備的姿態。
綠燈亮起時楊如晤沒動,一言不發地看著宣贏躲在擁擠的人群里從他面前一閃而過。
楊如晤轉頭,目光追隨著那道沉默的背影走到一家珠寶店前,順著銅色大門往上看,TanXng招牌躍入眼帘。
人流息壤,宣贏敏銳地察覺到追隨在背後的眼睛,依靠直覺轉頭過來。
二人視線隔空輕輕一碰,宣贏疑惑地皺起了眉,楊如晤從容走進,再次看眼天星的logo,問他:「在這兒上班?」
「你怎麼在這裡?」宣贏放下帽子,「跟蹤我?」
楊如晤短促地笑了聲:「你為什麼對我這麼防備?偶遇而已。」
宣贏看著他,內心不得不承認,即使他刻意給楊如晤戴上了薄情寡義的帽子,但事實上這個男人的氣質與面貌的確令人驚艷。
楊如晤骨架高大,身材有型,黑色高領毛衣外是件深灰色的大衣,就這麼站著也吸引力不少路人的注目,宣贏默不作聲地往後退了一小步,試圖用距離平衡他與他之間的身高差。
「為什麼又不說話?」楊如晤儼然一位好兄長關切詢問,「剛從家出來?吃過飯了嗎?」
宣贏來天星純屬躲清淨的,趙林雁早上沒去朴閒棲雁,見他下樓又嘰嘰喳喳地聊這個聊那個,若她安靜些宣贏可能會在賀家多待一會兒,但她喋喋不休,淨說些沒有營養的話,宣贏險些沒控制住脾氣,說了句忙,趁火氣上來之前走了。
宣贏剛準備胡謅兩句,一陣冷風忽而吹來,楊如晤恰好擋在他身前,寒風掠過時就挾裹起一絲很特別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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