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散了罷。剩下半日功夫還能夠你們幾個戲耍,浦深定然是想直接回去太學的。」
從頭到尾都是作陪的幾個站起身時明顯鬆了口氣,嗓音最響的醉鬼倒像是還未盡興。離桌之前,還壯著膽子嚷嚷了一聲:「表兄,周兄,等我們背,背完了《孟子》,去行獵可,可好?」
他向來不通文墨而更好武藝。即便是被家中長輩強行塞進了太學,滿心滿眼也只有騎射。
「旬假不過一日功夫,行什麼獵,還未拉開弓便得返程了。」
被他喚作表兄的青年跟著站起身,伸手拍了下人腦袋,而後便沒再搭理他,同周浦深一道繞過幾人往外走。
范愚正好面朝著他們這桌,終於看清了輕浮聲音的主人。
青年正像是沒有骨頭一般掛在周浦深肩上,借著他的支撐作力。衣著鮮艷,束著長發的頭冠還嵌著寶石,同華麗長相相得益彰。
周浦深由著人掛在自己身上,沒有出聲,面上的嫌棄表情卻證明了這縱容多半是反抗失敗的結果。
目光沒落在青年身上,也就瞧見了范愚。
「允中?」
沙啞的聲音裡帶上了點驚訝,主動開口喚人名字的周浦深則是令還沒個正形的青年站直了身體。
正好也已經走到了范愚和葉質安的桌旁,沒等范愚回應,青年先出了聲:「質安?何時回的京,怎麼澄弘都未同我說一聲。」
出乎意料,雙雙是熟人。
先前看范愚好奇,便一直沒提議離開的葉質安,這會兒正端著茶水要飲,聞言停滯了動作,偏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杜兄?」話里同樣帶著驚訝,「回京不久,兄長興許是忘了提起。」
「阿愚,這位是兄長的好友,杜幸川,也在太學,是內舍學生。」
邊上周浦深便是再不喜歡說長句子,也還是出聲道:「范愚,表字允中,江南省今年鄉試的解元,與我一齋且為齋諭。」
對比平時,介紹顯得冗長了些,只是顯然是出於對好友的了解。
江南省解元幾個字過後,范愚明顯感覺到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變得友善許多。
大概是劃入了可結識的範圍當中,青年再開口時,語氣只是輕快,卻帶著十足的尊重。
性格使然,話還是有些誇張:「允中看著同質安年歲相仿,竟然已經中了解元,了不起,可比我和浦深強多了。」
提及葉質安,杜幸川抬手拍了拍頭,拽起周浦深的手臂便道:「忘了同浦深你介紹。葉質安,澄弘的弟弟,隨著宋神醫在外遊歷,你們應當還未見過罷?」
這般跳脫,卻沒招來古板的周浦深厭惡,倒也是個奇蹟了。
第118章
酒樓離得醫館不遠, 大堂裡頭客人又都差不多要散,幾人於是直接轉向了懸濟堂。
小廝手腳還算麻利,正好鏟淨積雪, 一瞧見門被推開,便主動去備了茶水來。
而後就低眉順眼地立到了葉質安身側,等著聽候吩咐。
習慣了在醫館裡頭事事躬親,在江南的時候甚至經常還得充當小廝的角色,葉質安也就沒打算留著個他伺候什麼, 便想把人直接打發走。
剛要開口, 就被杜幸川給留了留, 道是:「質安且慢, 還是留著人伺候, 等我走了再令他離開也不遲。」
打從進了門開始,其表現便一直透著股子熟稔意味, 這會兒更是一點不見外。
手中已經端起來茶盞, 一舉一動都帶著些矜貴氣息,同酒樓里范愚從聲音中得出的輕浮印象判若兩人。
說完話後還環視了一圈醫館, 評價道:「宅子的陳設倒是同宋神醫還在京都的時候一般無二, 質安也不做個改動麼?」
說是同葉質堂是好友, 實際上兩家差不多能稱得上世交。
只是因為杜幸川的年紀同葉家次子相仿, 又脾性相投,關係才逐漸好起來。
葉質安則是從第一次被帶著見到宋臨開始, 便對藥草和醫術一見鍾情,而後父親忙於商事,還在牙牙學語的小孩就只好纏著最小的兄長,把被長輩託付了看顧任務的葉質堂帶成了醫館的常客,最後連帶著他也常往著這宅子裡跑。
比起那時懵懵懂懂, 尚且不怎麼記事的葉質安,兩人之間,興許還是杜幸川更熟悉懸濟堂早先的陳設也說不準。
「單說這套桌椅,質安你學步時候可還曾撞上過幾回呢。」
兩兩之間都相熟,杜幸川提及舊事時候也就不需要顧及什麼,這話一出,反倒還拉近了點范愚同他之間的距離。
就連往日裡不苟言笑的周浦深,眼角眉梢都掛上了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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