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展宣難得拋下爐亭間的溫暖,裹著足夠厚的衣裳,帶著一身寒意推開了門,瞧見范愚的模樣之後開口便是句調侃。
也正好提醒了他,把好好的被子捲成長條,由著風往裡漏的做法實在有些愚蠢。
於是范愚訕笑了一下,連忙將被褥恢復成整齊的原狀,又伸手把已經因為先前的動作而落在床榻上的外袍扒拉到身側,才有些不太情願地鑽出被窩。
飛速將外袍披上身系好扣子之後,才終於有功夫去給陸展宣個回應。
陸展宣已經在自己那張床榻上坐了下來,毫無形象地展開被褥,覆在膝上,繼對范愚的「嘖」聲之後,發出來聲滿足的嘆息。
「沒燒炭盆,實在太冷了些,怎的不與浦深一道回爐亭邊上取個暖。」
被子幫忙守住了溫度,尋著舒服姿勢後,陸展宣便不急著離開,看架勢甚至想來場閒談。
興致一起就被范愚察覺到,方才沒因為寒意瑟縮身子的人這會子反而想要打個寒噤。
在沒有炭火的冰冷屋子裡邊開啟一場漫長的交談,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不過也沒打算打斷,范愚只把自己往被窩更深處藏了藏,擺出來會好好傾聽的姿勢。
「方才恭喜了浦深,卻還未同允中你道喜。倘若沒記錯的話,齋長齋諭雖不似學諭等有月俸,卻也還能免個齋用錢,也算是減筆開支。」
太學有官廚,卻只對內捨生和上捨生免費開放。外捨生都得繳納了齋用錢之後才能在官廚就餐。
范愚在每回考中更高的功名時都有收到獎勵和道喜,府學時候的膏火銀也差不多盡數攢了下來,但讀書向來費錢,單是算算科舉趕考的路費,就不便宜。
即便是面對各種開銷時早就不再捉襟見肘,偶爾能省去一筆總歸也是樁好事。
不說葉質堂已經是學諭,即便還在外舍時,他也是豪富子弟,還真沒在意過齋用錢的存在,自然不會對范愚和周浦深提起來這事兒。
還是陸展宣不知從哪聽見了消息,才來轉述給范愚聽。
認識周浦深之後,陸展宣就有些被慣壞,原本就能念叨許久不嫌口乾,而今逐漸發展成了甚至不需要人的回應,只要偶爾抬頭發現人還在聽就行。
於是甚至沒給范愚留個什麼插話機會,自顧自繼續往下。
「呆在屋裡也挺好,起碼沒那幾人的嚷嚷聲惹人心煩。允中你和浦深二人,往後可要成他們的固定挑釁對象了。」
一邊說著,一邊拿下巴朝邊上還空著的床榻點了點作為示意。
顯然葉質堂宣布齋長齋諭人選時候,幾人的反應都不止被范愚自己注意到。
想著職責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便是幫著周浦深記錄齋中學生的課業品行,范愚倒是不是很愁這事兒。
反倒是如何督促這些對自己心存不滿的不求上進者完成課業,更像個難題一些。
周浦深向來沉默,也就導致陸展宣此時才從范愚這邊聽到齋長齋諭的職責所在,一時間笑得靠在了牆上,也不嫌它冰冷。
笑過之後,就有些激動地起身,拽著范愚擱在被褥外邊的手臂道:「走走走,去爐亭間瞧熱鬧。」
范愚一頭霧水,並沒反應過來有什麼熱鬧可瞧。
但索性一個人回屋的最初目的已經達成,體驗過御之後一時半會兒也還不想開始讀書,便順從地換了衣裳出門。
才到門口就察覺到了點不同。
離開時候還鬧騰得很的爐亭間,此時一點動靜都無。
范愚甚至要懷疑是不是眾人都出了門去聽一場他不知道的講,留了間空屋子在那。
推開門之後卻發現滿齋人都還在,等他和陸展宣踏入,便真就一個不差了。
周浦深的位置挪到了最靠近爐火處,身邊還空了足夠坐下兩人的位置,顯然是留給方才沒在場的范愚他們。
至於原本牢牢占據著這位置來烤著火高談闊論嬉笑玩鬧的幾個,則是如同鵪鶉一般縮去了角落,手中還捧起來了書。
雖然是倒著捧的,明顯心不在焉,但也堪稱是個奇蹟了。
范愚和陸展宣並肩朝著屋子正中走過去,倒也沒客氣,就在空位上坐了下來。
兩人身上的厚重外袍,還是被察覺了他們到來的周浦深給接過去擺在一邊。
人是已經坐下,卻沒打算讀書,不約而同地掃視了滿屋之後,視線就停留在了被驅離自己寶座的幾人身上,面帶驚嘆。
再回過頭看向周浦深時,則都是一副格外敬佩的樣子。
還看得周浦深有些不太自在,手中要翻書的動作都停滯了下來,然後不太自然地抬首問了句「怎的都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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