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個已經去過兩趟的院子,這會兒卻怎麼也找不著所在。
完全忽視了頭一次有牙人帶路,上一回去也是有葉質安在前邊領著。
在江南民居之間深深淺淺的巷子裡穿梭了許久,范愚才終於找見了當時牙人的熱情介紹中曾提及到的酒家。
順著並不大清楚的記憶再往裡找,才終於認出來了條熟悉的巷子。
好不容易站到了木門前邊,范愚已經在心中抱怨了片刻宋臨鬧中取靜的愛好,鬧是鬧了,可實在難找了些。
尤其是醫館才剛搬來,平昌縣並沒有幾個人知曉它的存在,於是連想要問路都無處可以求助。
門內,宋臨果真正在他喜歡的樹蔭底下,架起來張躺椅,悠哉悠哉地捧著醫書在讀。
說是開張,卻並沒有病人上門。
宋臨倒也不急,整日仰躺在舒適的躺椅上邊,順便放任自家徒弟的小愛好,心情好了,還偶爾給折騰新口味遇上瓶頸的葉質安指點一句。
范愚的到來,倒是成了懸濟堂在平昌縣的頭一個上門診脈的病人。
才進門,就正好撞上了這場景。
也是至此,范愚才知道折磨過自己好一段時間的奇怪口味藥方,還有著這位神醫的出力。
不過反正葉質安至今沒研究出來他得了什麼病症,這愛好能轉移點注意力,倒也勉強算得上是件好事。
起碼不至於因為研究新口味,再搞出來眼下一片青黑。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藥便是研究出來了,被折騰的也不會是范愚自己。
若不是不通醫術,沒準范愚還會幫著出謀劃策,努力讓更多人嘗一嘗神醫弟子的手藝。
旬假向來沒什麼安排,考慮到葉質安對「古怪病症」的那點研究執念,懸濟堂索性就成了范愚固定消磨時光的地方。
宋臨雖然永遠記不住他的存在,但自己幫著尋到的院子呆起來卻還算舒服。
就是狀元樓的掌柜同侍者興許會對這狀況不大滿意,畢竟自打兩人約好見面的位置發生變化,這位小三元便再也沒在旬假時候去呆過哪怕一日了。
若不是懸濟堂所在的巷子離著狀元樓還算得上近,范愚每迴路過時還會帶上一食盒的點心走,掌柜怕是就要問出口,是不是哪裡得罪到他了。
但對於范愚而言,倒卻還有點好處——
客棧掌柜憂心的結果,便是催著廚子越發上進,努力研究全新的點心,免得范愚厭棄。
同樣是新口味,出自狀元樓廚子手的,和出自葉質安之手的,給人的感受可是天差地別。
久而久之,隨著懸濟堂的名聲逐漸為平昌縣人所知曉,狀元樓的點心也越發出名了起來。
唯一一點范愚不大滿意的,便是等眾人都知曉了懸濟堂時,他已經能夠熟練地找見那條巷子,再不會迷路了。
偶爾一次撞見上門求醫之人問路,不免回想起來自己頭一次迷路卻無處求助的場景,再看眼前人輕易便從個孩童口中得到了答案,范愚自然感到了一絲遺憾。
天氣漸冷,不知不覺間,又一次到了冬日。
范愚的身體已經調理好了許多,但江南的冬天,便是完全健康之人,其實也不大扛得住。
寒意刺骨,衣裳裹得再厚,也會有絲濕冷的感覺從腳下一直竄上來。
不過相比起幼時,哪怕手腳照舊偏涼,對范愚而言,近來的冬天也確實好過了不少。
身體狀況好轉是一個原因,小有積蓄之後捨得揮霍了也占了些因素。
平日吃住都在府學,不算多的開銷里,一大筆支出便是被冬衣占了去。
厚實卻不算笨拙的冬衣,配上足夠將寒意遮擋在外的斗篷,再捧上個小巧的手爐,若是無視時不時原地跺腳的動作,如今的范愚瞧上去已經活脫脫像個同白洛一般的富家小公子了。
曾經不喜歡難捱的冬日,境況逐漸好轉之後,范愚卻對雪生出來點嚮往。
古人詩詞中寫過的場景,在江南一點不算常見。
十一月的最後一個旬假,范愚裹緊了身上的被褥,還打算在暖烘烘的被窩裡賴上一會兒,卻被難得早起的祝赫給喊了起來。
驚訝於友人的興奮,取了厚實的衣裳胡亂裹上身,范愚便被拽到了窗旁。
於是自己也跟著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在他不算長的人生里,還是頭一回見到滿目銀裝素裹的場景,窗外的世界被雪覆蓋,而同樣生在江南長在江南的同窗,早已經不顧形象衝出了各自的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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