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的時候,宋臨正一如上回祝赫所見,手裡邊握著書,仰躺在樹蔭底下的躺椅上,看上去頗為愜意。
這份悠閒被推門而入的三人打破。
合力把范愚挪上榻時,宋臨已經起身跟到了屋裡,只等著兩人退開便上前替范愚診治。
將握著的醫書遞給葉質安,宋臨抬手搭到了范愚腕間。
片刻過後,還沒說診脈的結果,他就先皺起來眉頭;「這位小郎君可是曾經我診治?」
這是又靠把脈認出來了曾經的病人。
「當初開了方子回去調理身體,如今看來,這位小郎君可並未聽醫囑去好生休息。長期勞累加上本就身體不好,藥喝了也是白喝罷了。再一受風,自然輕易便著涼。」
話是這麼說,宋臨還是又提筆開了方子,讓在一邊候著的葉質安去抓藥來熬。
祝赫聽著不免覺得疑惑,畢竟先前被他盯著,范愚確實減少了念書的時間,可如今昏了過去也是事實。
帶著疑問,祝赫先付了診金,而後開口問道:「不知可否讓阿愚在這兒過上一夜?」
宋臨自然點頭答應,再怎麼不滿意床榻上的人不遵醫囑,他總不好讓眼前的少年獨自把還昏著的小孩給弄走。
等人醒了也該入夜了,索性在醫館住上一晚,也不算什麼大事。
甩了甩寬大的衣袖,宋臨打算出門回院子裡頭躺著,沒成想去路又被祝赫給攔住了。
「郎君還有何事?」
祝赫不大好意思,聲音因此放輕不少:「還需麻煩您照料一下阿愚,我得回去族學告知一下阿愚昏過去之事……」
好在醫者常是嘴硬心軟,宋臨還是答應下來,就是神色間不滿之情更重了一些。
把人留在懸濟堂的祝赫並沒有想到,范愚醒來會面對些什麼。
過了很久,屋外都已經霞光滿天,范愚才緩緩睜開眼。
他發現自己依然陷在好聞的藥香之中。
不同的是,闔眼時是被葉質安及時攬到懷裡,這會兒醒來則是正被葉質安扶了起來,讓人靠在自己身上好給他餵粥。
發現自己的狀態之後,范愚的身子都僵硬了片刻,正好教動作不算熟練的葉質安察覺到。
「小郎君既然醒了,不妨自己先把粥喝了。」
葉質安一向來不是很喜歡觸碰旁人,被師傅強行布置了任務照顧小孩之後動作都是僵硬的,這會兒發現不必自己給范愚餵晚餐,不由地鬆了口氣,把碗塞進了還有些呆滯的范愚手裡。
接過碗後,范愚終於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開口道:「多謝郎君。」
他是因為著涼才昏過去的,這會兒額間的溫度都還未退下去,口中寡淡無味,再美味的食物此刻嘗起來也淡如水,喝粥的動作就顯得機械起來。
范愚其實還並不太清醒,動作也算遲緩。
可等他極慢地喝完粥,早該離開的葉質安依然還站在屋裡頭。
看出來了范愚臉上的疑惑,葉質安轉身出去,再進來時手上端了碗黑漆漆的藥:「用完粥,小郎君還得把藥喝了。」
范愚回憶起來了調理身子的藥有多苦,還顯得蒼白的小臉頓時皺成一團。
他不想喝藥,可是身旁的人又在盯著。
一時間,范愚看著藥碗的表情變得苦大仇深起來,努力做好心理準備之後,終於咬了咬牙,把藥往自己口中灌下去。
也因為看藥看得太專注,范愚錯過了葉質安臉上一閃而逝的笑意。
宋臨開方子時他正在身旁,自然聽見了范愚不遵醫囑之事,後來又被要求照看這人,懷揣著幾絲不滿,葉質安趁著熬藥的時候偷摸加了幾樣「調味佐料」。
他的醫術早就學得不錯,對於著涼會開什麼藥方一清二楚,多丟進去的藥材自然不會影響最終的藥效,只是會讓熬出來的藥更加難以下咽而已。
上回葉質安是看在范愚模樣不錯的份上才沒作弄他,如今得知這人對身體亂來,自然不會再手下留情。
至於宋臨,他對於葉質安無傷大雅的小癖好向來心知肚明。
這回既然開口讓他熬藥,便是存了和徒弟一樣的心思,覺著哪怕還是個小孩也應該受到一點懲罰才是,味道詭異的藥就不錯。
范愚對這一切全不知情。
於是藥才剛入口,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扭曲起來。
就不說照著計劃一口氣將碗中的藥全都灌下去了,范愚發現自己連第一口都咽不下去。
調理身體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得懸濟堂的藥格外難喝,可那會兒只是苦,這回倒好,竟然是酸與苦的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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