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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查他才發現情況遠比自己想像的嚴重的多,茶館說書的,書坊賣話本的,秦樓楚館唱艷曲的,字裡行間,低吟彈唱的無不是楚容,或譏諷他貪生怕死,苟活於世;或感慨他命運多舛,天驕隕落;或驚艷他皎皎如月,色若春花;或羞辱他以色侍君,如同孌寵;或可憐他身困囚籠,命不由己。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謝玄心沉下去半截,這還只是在秦淮城裡,天下之大,又豈在秦淮?

楚容或許說的對,這麼做可能只是白費力氣,但他還是派蔣明去徹查此事,凡是和楚容有關的話本戲曲,歌謠淫詞,一屢禁止,違者嚴懲。

謝玄咬了咬牙,即便堵不住悠悠眾口,他也要先把這秦淮城裡的嘴堵上了!

回到客棧時,已是深夜。

李福泉說楚容回來後就一直在房中看書,並無異樣。饒是如此,謝玄仍舊惴惴不安,他來到楚容門前,猶豫片刻,推門而入。

楚容正坐在桌邊看書,見謝玄進來,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謝玄小心翼翼走到他身旁:「吃飯了嗎?」

「嗯。」

他坐在楚容身側,呼出一口氣:「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他們絕對不敢再唱了。」

「是嗎?」楚容沉默片刻,道,「他們唱的倒也沒錯。」

謝玄聞言一愣:「你是在怪我嗎?」

楚容沒吭聲,書頁翻動的聲音此刻尤為突兀響亮。

「楚容,你有什麼怨氣怒氣,大可向我發出來。」謝玄不安的看著他,艱澀道,「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

「事到如今,發脾氣又有什麼用?」楚容垂眸道。

謝玄聽著他冷淡的語氣,心臟彷佛被一隻大手狠狠嵌住。

他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楚容留在身邊,如今民間傳起兩人,都說一個妲己,一個暴君,咒他勢必如商紂王那般自掘墳墓,江山盡毀。

想也知道,待百年後,這段「風流情事」會載入史書,後世唾罵。

他從不在乎這些,可想到楚容會因為自己的緣故,被指著脊梁骨痛罵,謝玄便感到一陣窒息。

可惜他已經沒辦法放手了。

虧欠楚容的,他會盡力去償還,只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楚容離開自己。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唯有躍動的燭火在燈台上默默燒著。

楚容看似在讀書,實則心中也亂成一片。

今日在戲館聽那場芙蓉泣露,他不可能不覺得憤怒,屈辱。如若謝玄什麼都不做,或者像往常那樣蠻不講理,面目可憎,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怨他,怪他。可偏偏謝玄一副無措慌張,愧疚害怕的模樣,忙前忙後的唯恐自己生氣,他心緒複雜,竟說不出一句責備的重話。

謝玄看著楚容垂下的纖長黑睫,忍住想抱住他的衝動:「你有什麼氣都沖我來吧,要打要罵都聽你的,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憋在心裡......」

楚容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去。

謝玄心中難受,他知道楚容心裡怪自己。他站起身,很識相的說道:「你早點休息,我.....先出去了。」

說完主動離開了房間。

直至聽到吱呀一聲,楚容才抬起頭,搖曳的火光照映在他眼底,明明滅滅,叫人瞧不出心緒。

第二日,謝玄很早就起來,洗漱完就去敲了楚容的房門。

昨晚他幾乎一夜未眠,滿腦子都是楚容和那傳的天下盡知的戲曲歌謠。

謝玄敲了好幾下,楚容都沒應。

難道是還沒醒?

他本想過會再來,可實在忍不住,直接推了下門,沒想到門竟然開了。

謝玄走進去,並未看見楚容的身影。屋內空無一人,連床鋪都整整齊齊的。

他面色一變,走上前摸了摸被褥,冰涼至極,連一絲餘溫都沒有。

謝玄轉身出了房門,迎面撞見李福泉,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楚容呢?」

李福泉看著他焦急的神色,也嚇了一跳:「奴...奴才也不知道。」

「你去看看楚逍在不在?」

李福泉不敢耽誤,沒一會就匆匆忙忙的回來了:「主子,二公子也不在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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