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開領子吹吹晚風,皺眉對衣服依舊整齊的韓兆珵道:「你不熱啊?」
不等對方回應又道,「蕭沅這廝忒煩人。」
自個兒風花雪月,可憐她孤家寡人,還要被武痴纏住,拉練到天黑。
這日子誰愛過誰過去!
「走了。」她擺擺手,頭也不回,打算回去睡覺。
剩下個陷入沉思的黑衣女子坐在原地。
風吹乾她鬢角的汗,安撫下內心燥熱。
一通發泄,胸中滯悶解了大半。
她保家衛國,愛民護子,今日卻叫一個商人在她面前胡說八道,指責她不作為。
這口氣怎能隨意咽下。
恍然,不遠處的營帳傳來嬰兒啼哭。
牙牙之聲哭得她心中一顫。
或許她確實是怕了,怕有更多像這個嬰孩一樣變成孤女的人出現在她軍中。
七年前她見得太多,太過慘烈。
以至於...來了崤北之後,她一直不願面對,活在自己織就的繭里。
棄了刀,韓兆珵往自個兒大營里去,也莫名覺得蕭沅煩人。
現在營里這麼多男人不宜久留,至少得趕快送去四方城裡。
正好,她也有好幾月沒回去過了。
「天色尚早,蕭女君不如再呆一會兒?」吃完飯,沈則出言挽留,笑道,「那日與女君下棋回來之後懷兒一直念念不忘,要與你再好好切磋一會呢。」
「爹...蕭女君還受著傷呢。」黎霽懷實在不好意思,紅了臉。
他只是說了與蕭沅下過棋,誰知沈則如此添油加醋。
在黎霽懷眼裡,蕭沅粗俗無知,棋藝也差。
若說他非蕭沅不可也不至於,只是蕭沅與從前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神秘複雜,讓他越來越好奇。
如今他們父子又陰差陽錯將身家性命全權交付於這個女子,男兒無根,在此困境下生出不少依賴綺念來。
蕭沅連忙面露喜色:「傷有什麼大礙!那我去喚人找副棋子來,今天非要與黎公子下個暢快不可。」
不一會兒,白若梅就安排妥當了,從這荒天野地里硬生生湊出了一盤棋,還僻了個靜處給她們單獨相處。
兩人相攜走後,沈則瞧著整整一個時辰跪在原地不動的黎清歡,冷笑道:「看吧,這就是女人。以後你還想指望誰?」
一字一句比巴掌更狠毒,直戳人心腸最脆弱的地方。
黎清歡早已飽經磨礪,今日還是傷得千瘡百孔,一時竟記不起下午的親密是多久之前。
一時間,萬念俱灰,偏就哭不出一聲,冷冷淡淡的。
「潘貴,晚上給他鎖上,別再給我出去丟人現眼。」
沈則被他破敗不堪的悽慘模樣心中痛快淋漓,也不喚他起來,悠然帶著劉三寶洗漱歇息去。
這營帳不大,中間用屏障格擋開。
潘貴見沈則,趕緊上前把腿早就跪麻了的黎清歡給扶了起來。
「謝謝潘爹爹。」
黎清歡撐著他的手臂站起來,雖不算親熱,還是能聽出感激之情。
潘貴暗嘆一聲,造孽喲。
不過短短几天,蕭沅棋藝大有長進,一場下來也能與黎霽懷廝殺許久,甚至到後半還能小勝半子。
有了旗鼓相當的對手,黎霽懷也下得意猶未盡。
待他抬頭,勝負已分,卻瞧見對面的女人撐著頭正在假寐。
「哦,」察覺到關心的眼神,蕭沅趕緊睜眼,露出個無奈的笑,「我失禮了。」
女人平時狂野霸道,此刻在燭火下剛毅的臉出現幾分柔和俊朗,黎霽懷趕緊道:「是我不該逗留打擾,女君傷得不輕還是早點歇息吧。」
「嗯。」蕭沅沒再挽留,目送他離去。
人影還未消失乾淨,蕭沅便扔了手裡的棋子,眸子裡布滿寒霜,恢復了往日的清明。
她動了動肩,淨手取藥包紮。
驀然看到剛隨手仍在邊上,染滿血的紗帶時,喉頭哏了下。
虧她覺得黎清歡唯一的有點是下手狠辣果斷,沒成想是個徒有其表的紙老虎。
就敢在外頭、在她面前橫,遇上陰的毒的馬上現了原型,變成任人欺凌的狸奴。
踢她一腳的架勢是一點兒沒瞧著,比他的小廝喜鵲還不如。
紗帶在手指上纏了兩道,蕭沅猛地站起身。
在營帳內煩躁逡巡了片刻。
黎清歡身心具疲,肚餓也睡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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