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小雪提著食盒放在外間的桌上,月娘則踅步過立屏,往裡而去。
女子衿裳傾鬟,素裙繡襦,容色娥冶自若,正身姿斜斜地假寐,膝蓋擺著一本竹簡書長長地垂與地面。
月娘輕止步,還是驚醒了房中的人。
謝觀憐睜眼看見立在屏風前的月娘,一瞬間似看見了和素日不同的神態。
月娘面露愧色,「可是我吵醒你了?」
謝觀憐再定睛一看,並未在月娘眼中看見方才的神情,只有愧疚,許是許是房中昏暗,所以看錯了。
「沒有。」謝觀憐搖搖頭,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書。
月娘走至她的面前,幫她撿:「我讓小雪帶了飯菜過來,用些飯吧。」
謝觀憐將竹簡書籍放回原位,隨月娘撩簾去了外間。
小雪已經將飯菜擺放好,站在一旁候著。
兩人如同在迦南寺,親昵的一同用飯,一同說著近來發生之事。
月娘慶幸輕嘆:「當時我聽人說你墜落山崖而亡,我本是不信的,但聽聞那些人在滑坡的掩埋的馬車中找到一具骸骨,我又不得不信,沒想到我們還能再相見。」
她的死,只是沈聽肆為了想要獨占她,而編造的謊言。
謝觀憐看著滿桌的飯菜,不知為何忽然沒了胃口,心中再度浮起她這段時日拼命壓下的畫面。
被擺在桌上被人矚目、打量,甚至是當成隨處可見的豬牛羊般肆意剖解。
她眼眶驟然泛酸,有什麼滾燙的霧珠似要奪眶而出。
月娘沒察覺她的不對,繼續道:「後來聽說你還活著,問了殿下後才知道前應後果。」
說罷,又小聲嘀咕:「沒想到看似風光霽月的悟因法師,竟然會做出這等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妄為慈悲人,好在他現在已經死了。」
聽見死字,謝觀憐下意識抬頭想要反駁月娘的話,可話至唇邊蠕動半晌,喉嚨仿佛被黏泥厚厚地敷上一層,連同鼻子也似無法呼吸。
可她啟唇呼吸後,才發覺原來窒息只是錯覺。
身邊遲遲沒有回應,月娘轉眸看去見她眼眶紅紅情緒低落,以為是談及了她不想回首的往事,執筷夾起菜置於面前的小碟,推過去。
她安慰謝觀憐:「沒事了,已經都過去了。」
謝觀憐不知如何與她解釋,忙壓下頭,捧著碗咽下兩口飯,含糊的『嗯』了聲回應月娘的話。
月娘也沒再繼續說此事,有意將話題引至旁處。
謝觀憐始終興致不高,有時甚至連月娘在耳邊說了什麼都不知。
兩人用完飯,桌上的殘羹被下人收拾下去,屋內只有兩人後,月娘側首欲與她提議出門賞月。
這時今夜情緒低迷的謝觀憐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衣袖。
月娘順著看去。
謝觀憐往日顧目生盼的眼此刻空空的,在暗黃的燈下如凝脂的臉龐泛著柔白,盯著她忽然問道:「月娘,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什麼?」她冷不丁兒地冒出這句話,月娘一時沒聽懂。
謝觀憐攥住她衣袖的指尖微微泛白,泛淚的眼中隱約有一絲倔犟:「聽人說,他是被困在峽谷中,營中有人背叛,將他殺死的。」
沈聽肆並非是將軍,之所以會與陳王一同前來,是為了抓她,所以絕不可能會無端領兵與拓跋呈對戰。
而她所聽的是,陳王要殺他。
月娘細品後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問的是沈聽肆。
月娘想了想,如實道:「我不知道,憐娘你……」
她神色複雜地看著謝觀憐,欲言又止似有話想說。
謝觀憐鬆開她的衣袖,臉上神色恢復如常,對月娘唇角勾出淺笑:「無事,只是好奇罷了。」
月娘打量她面上露出的神情沒覺得不對,轉念一想似乎覺得她好奇一問也沒什麼古怪,便未再多想。
「天色不早了,憐娘早些歇息,明日我帶你去王府轉轉。」月娘又補充道:「他已經死了,別害怕。」
謝觀憐應聲:「好。」
月娘隨之離去。
謝觀憐轉頭看著空蕩蕩的屋內,想到月娘離去前說的那安慰她的話,身上似有何處在一點點地塌陷。
在雁門時,拓跋呈不許那些人在她面前提及沈聽肆,所以她雖然夜裡總會夢見他,但只要白日不去想,就沒那種心被掏出的鈍痛,甚至一直有他並未死的錯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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