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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妻子並非是

如今君主賜婚的那女人,而是與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愛人,是那女人為了想要嫁給他,在他愛妻生產之際買通接生婆,害死了他的妻子。

這年為了不讓與妻子唯一的血脈被迫害,他佯裝不喜,命人送出去讓空餘法師照看多年,為的便是那女人將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這麼多年了,終於得以相見。

青年的面容與亡妻相似得並不多,但身上都有寧靜的佛性,所以這些年他只看從外面傳回來的畫像,卻未曾真的去看過人。

沈家主神色動容地思念起亡妻,氣血湧來,忍不住掩唇咳嗽。

而室內也只有他的咳嗽聲。

對面的青年安靜地望著他,待他緩和情緒後,才似溫聲地關心:「不是說近日身體好些了嗎?」

沈家主笑了笑,擺手道:「是心情好些了,身體還是如常那般。」

沈聽肆聞言輕問:「大夫如何說?」

沈家主輕咳道:「莫約是身體虧空,聽天由命罷,也好早些去見她。」

還能活二十幾年已經是極限了,若不是因為偌大的府邸要支撐,他早就已經去陪她了。

沈聽肆沒有說話,神色之中沒有半分波瀾。

他對於親情極為陌生和淡薄,見沈家主如今這般虛弱,心中也提不起一絲憐憫的情緒,連面上的溫情都是虛假的。

沈家主呼哧地喘氣許久,開口道:「肆兒,為父如今時日無多,傳召你回來,是想要讓你替為父接替沈府的,以後迦南寺你便不用再回去了。」

他妻早亡,難免會顧不上兒子,如今他時日無多了,自然想要讓嫡子繼承沈氏。

但沈家主說完後,他卻沒有任何反應,低垂的烏睫灑在眼瞼上,面龐泛玉澤的清冷。

安靜時,像極了供奉在案上的玉瓷觀音。

見他遲遲沒有回應,沈家主心中忽感不確定,問道:「以後你便是沈氏的家主,你還有何顧慮嗎?」

外面不知多少人想要沈氏。

沈聽肆眼尾映出窗邊擺放的青銅長燈的赤色光,側臉輪廓柔善溫柔,輕聲道:「家主此次傳召我回來,應當不只是接管沈氏,是否要像您一般,需得娶位對沈氏有益的妻子,對嗎?」

他的嗓音柔和,說出了令沈家主極為芥蒂又無可奈何之事。

沈家主臉色僵硬地乜斜眼前佛面清慈卻眼底無色的青年,頹然地垂下手。

當年他便是為了沈氏才接受君主的賜婚,娶了害他愛妻的女人,現在愛妻留下的唯一血脈,也要鋪他的後塵嗎?

「我……」沈家主眼底苦澀。

沈聽肆漆黑如玉珠的眼神,凝著頹然的老者,莞爾勾唇:「若是如此,可以的。」

可以?

和預想不同,沈家主不禁收起眼底苦澀,不解地看著他既然願意,方才為何會說出那種話?

溫柔的青年將老者眼中的情緒盡收眼底,輕聲問:「只要身份足夠,我都可以娶對嗎?」

沈家主頷首:「自然,沈氏的正夫人必須得身份尊貴。」

說罷,沈家主頓了頓,忽而試探問:「肆兒可是有人選了?」

青年笑而不言,外面的黃昏灑在窗邊,似翻湧的金色浪涌。

難以琢磨的夕陽光,虛無縹緲的從指尖流逝。

沈家主今日在外面已經待了許久,大夫不讓他出來受寒,所以不一會兒便被人從裡面推出來。

平日照顧家主的下人進來時,隱約察覺佛室內的氣氛詭異,心中忍不住打顫。

下人去推家主,還聽見家主語氣古怪地說了一句『都可』,然後便閉上雙眸,滿臉的疲倦。

而跪坐在蒲墊上的長公子灰白的僧袍如堆雪逶迤,清雋的面容帶笑,朝著家主斯文頷首,輕聲道:「多謝……父親。」

這是郎君從迦南寺回來後第一次喚家主『父親』,而家主面上卻沒有半分喜悅,眉頭緊蹙地揮手。

「回房。」

下人斂下心思,恭敬的將家主推出去。

偌大的佛室中恢復闃寂,連一幅畫、一張席簟都透著空寂的冰冷,貌若慈悲佛子的青年融入其中絲毫沒有差別。

最後的一抹艷麗的餘暉被徹底吞噬得看不見。

沈聽肆站起身,灰白僧袍垂落腳踝,拾步朝著門外走去。

小岳還守在外面。

聽見開門聲,小岳轉身。

「人找到了嗎?」沈聽肆溫柔地注視小岳,目光如三月的春風,帶著暖意的寒。

沈家主說人已經死了,但他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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