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肆靜了片刻,拿出一本經書遞給她,「那今日先將這本,佛告阿難…」
他從頭開始講。
滾沸的『咕嚕』伴隨著青年徐徐如雪的聲線,令人不自覺生出幾分觀賞之情。
謝觀憐趁他講經時,起身將被闔上的窗戶支起,趴在窗邊直勾勾地盯著他臉,心中湧起難得的寧靜。
青年抬眸看去。
餘暉的金光落在她烏黑如霧的髮髻上,鬢邊的一簇小白花柔出金色的光暈,丹唇質美,絳色妝點白頰,如同經文典故中引誘佛陀的欲界之女。
。
上次不知是發生了何事,張正知被人喚走後,當日便套馬隨人離開了迦南寺,行程急迫得只讓人留了口信給她。
餘下了結殘案的人便將朗明高的死,認定為死於暄娘的情殺。
情殺一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起先她不知張正知為何走得這般急,過了幾日,她聽見從外面傳來的消息,才知原是駐紮在邊防的幾位府主與手握重兵的拓跋侯君有意謀反。
而黎王受君主之命,來丹陽捉拿從大理寺地牢中逃出去的犯人,人還未找到,反而突發惡疾,渾身抽搐的被送回秦河。
大齊各地暗自都有反意,朝中有頻繁發生不好之事,甚至就連孩童也開始唱著古國亡國時的童謠。
成群結隊的孩童整齊地唱著:「月將升,日將浸;檿弧箕服,實亡……國。」①
恰被乘坐牛車攆巡視秦河的君主聽見,當即命人將唱那童謠的孩童抓來。
士兵一共抓了有十二個孩童,最後都將其全部腰斬。
整座皇城之下,瀰漫在濃郁的陰霾之中。
在一連發生好幾件禍事中,顯得有瘋病的陳王好轉成了一樁難得的大喜事。
君主高興之餘,欲設宴邀各地封侯與府主前往秦河赴宴,所以月娘不久後便要動身回秦河。
而沈聽肆則代替身體不便遠行的空餘法師,作為此次的法師也會去秦河。
算算時日,之前告假回去的吳婆與李婆,應該也已經往回趕了。
最近謝觀憐一直等著,但怎知傳信的說,回來的只有吳婆一人,那李婆遲遲沒有任何消息,像是忘記了歸來的時辰。
謝觀憐思忖,李婆家事本就好處理,不應耽誤這般久沒有音訊?
她剛起意想讓小霧將寫好的信託人送出去。
沒一會兒,小霧又拿著信臉色不好地回來,身後還跟著膀大腰圓,吊捎三角眼的嬤嬤。
那是大夫人身邊的嬤嬤,姓陳,當時謝觀憐從雁門嫁來丹陽,一下轎子便是此人扣押她去祠堂的。
看見陳嬤嬤,謝觀憐只愣了幾息,旋即起身從美人小榻上下來。
她烏睫半斂成溫順的暗影,體態大方得體,輕柔的語氣充滿了關切:「陳嬤嬤怎的忽然來迦南寺了,可是母親身體有礙?」
不怪她這般想,而是大夫人之前便時不時用身體不好為由頭,三番兩次想讓她從花轎轉進棺槨陪葬,即使她進了迦南寺也還是沒有放棄。
此刻陳嬤嬤無端前來,她只能是這般想。
陳嬤嬤聞言臉色大變,盯著眼前的女人連呸了幾聲,陰陽怪氣地道:「夫人因郎君娶妻後被剋死,這半年來身體確有不適,這不,又聽了些傳聞,夫人病又發作了,特地讓奴婢抬著轎攆來請少夫人回一趟府上。」
這半年來,謝觀憐還從未回過一趟,因為她還未曾進門便被冠上克夫的名頭,李府的人不允許她進府。
如此一反常態的請她回去,謝觀憐自不會以為是好事,而且她讓小霧去送的書信,現在還攥在這老嬤嬤的手中。
恐怕是場鴻門宴。
謝觀憐並不慌張,畢竟早就算到這一日遲早會來。
她看著陳嬤嬤溫婉一笑,溫聲應下:「好。」
頓了頓,她又似想起什麼,秀麗的細眉蹙起道:「不過昨兒我與法師約了下午的法會,不能去了,我讓小霧帶句話過去,這應該可以吧。」
法會?
陳嬤嬤懷疑地看著眼前柔情綽態的美貌女人,暗忖事到臨頭了,還要裝作一心為郎君祈福。
陳嬤嬤冷笑,吊斜著眼,覷了眼垂著頭瑟瑟發抖的小霧。
「嗯,去吧。」陳嬤嬤眼神輕慢,「不過夫人這邊可等不了,家主與諸位老爺都在祠堂等著娘子呢。」
謝觀憐微笑,「省得。」
她轉頭看向小霧,當著陳嬤嬤的面柔聲囑咐:「小霧,你去找悟因法師,就與他說今日我欲歸家,今日的禪悟我便不去了,代我向他賠禮道歉。」
小霧悄悄抬眼,怯怯地點頭:「奴婢曉得,一定會幫娘子將話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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