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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正知沒有再阻攔,但側首望著她窈窕的背影,說道:「觀憐姐姐住在明德園,我正在查案子,若是有什麼不懂之處可以來找你嗎?」

謝觀憐止步,側首柔善莞爾,唇紅齒白剎是惑人:「自然。」

「嗯。」張正知點頭,露出微尖的虎齒:「好。」

謝觀憐轉過頭,腳步微快地離開。

張正知一直立在後面,看著她的背影徹底消失才覆下眼睫,凝著指腹上的墨痕,眼中划過遺憾。

他實在太了解謝觀憐了,嘴上說得下次再聚,實則這下次不知要等多久。

不過想到還能再見到她,他唇角微微翹起。

其實她肯騙他,說明她是花了心思的,那意味著他在她心中是有些不同的。

現在她死了丈夫又獨身一人,他總能有機會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邊。

想通後,張正知轉身離去,去查看昨夜死的那屍體。

……

小霧正翹首以盼地坐在門口,一見她終於回來了,倏地鬆口氣。

小霧上前將暖爐抱給她,「娘子你終於回來了。」

兩人一道進屋。

進去後謝觀憐看見保溫在爐子裡面的飯菜,心中一暖,捏了捏小霧的臉:「多謝小霧,我還以為今日要餓肚子了呢。」

小霧褪她身上的外裳,說:「奴婢怕娘子沒有用膳,所以便留著等娘子回來。」

她坐在椅子上,正欲動筷,忽然側首問:「今日可有人來找過我?」

小霧將外裳掛在木架上,回道:「娘子走沒多久便有一尼姑前來打聽你是否在明德園中,奴婢說娘子受了驚嚇,正在屋內休息,那尼姑也沒說什麼,莫名其妙就走了。」

謝觀憐聞言斂睫,旋即想起剛才在外面遇見的張正知。

怕是他讓人來打聽的。

她壓下思緒用晚膳。

用完膳,謝觀憐用熱水沐浴後沒再出門,而是老實地待在房中抄寫經書。

倒是另外一方,屍體停放在北苑的冰窖中,此刻門被打開。

冒著森冷寒氣的冰床上,面目全非的屍體封存得正好。

大理寺的人正抄寫仵作說的話,餘光掃到從外面走來的少年,長腿窄臀,穿著單薄幹練,立即脫下外面的外裳討好地遞過去。

「大人。」

張正知淡『嗯』了聲,凍紅的手指捏住衣衣襟,攏了攏,看著屍體,側首問:「如何了?」

下屬道:「死者朗明高,汴京高鄉人,幾個月前才來迦南寺,是因為在高鄉強迫寡婦致使有孕,事情敗露之後便逃來丹陽做短工,參與迦南寺修佛塔,平素也時常與一些前來上香的婦人相交甚好。」

張正知挑開朗明高的嘴皮,裡面還殘留胭脂。

他瞧著胭脂的顏色有些眼熟。

似乎像是謝觀憐一貫愛用的石榴色?

「然後呢?」張正知拿著手帕淨手。

下屬道:「前不久迦南寺翻修,同行的幫傭道,當時兩人還議論了明德園的一位姓謝的寡婦,後來朗明高表現興致並不高,但卻借著顏料沒了而出去,過後那幫傭獨自一人在觀音殿裡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人,待回去後才發現朗明高早就已經回來了,身上有一股子女子身上的胭脂味,那人以為他又是出去廝混,遂埋怨地說了兩句,但朗明高卻說改日讓他…謝姓寡婦。」

其中的葷話,下屬都直接略過。

說完後,室內安靜一片。

下屬被凍得發寒,悄然抬眼看去。

少年低眉凝著屍體,臉上不見絲毫笑意,神情與冰窖同溫。

幸虧死得早。

張正知乜了眼屍體,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吩咐下屬一會兒將所有口供皆抄錄送來,便轉身離去。

原是要回禪院,但臨了,張正知路過佛塔,餘光忽掃至已經燈火通明的羅漢塔,聽著從裡面傳來僧人的念經聲。

是僧人夜修。

張正知靴尖陡轉,走進羅漢塔。

他眺目望去,一眼便看見上首,正跪坐在蓮花墊上的佛子。

青年佛子低著眉,一襲灰白僧袍鶴立雞群,在巨大的十八羅漢雕像下充滿了神性。

似察覺到他直白的目光,不遠處的青年眼皮微撩,透過人群不咸不淡地落在他的身上。

那一眼與其柔善斯文的相貌不同,沉著難以言喻的感覺。

這可不是常年浸泡在慈悲佛法下的和尚,應該有的眼神,不像神,反而像是盤亘在神像身上的蛇。

張正知目不斜視的與其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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