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當有風吹過門檐上的竹節風鈴,郎君都無端轉頭盯著空空如也的門,直到手中的胡蘿蔔被兔子抱著啃到手指,疼痛傳來他才面色如常地轉過頭。
轉過來,他又繼續盯著窩裡的兔子,沒有抽出手。
而兔子睜著通紅的眼睛,蠕動三瓣唇,似在疑惑味道為何與之前不同,所以又抱著啃了下。
指尖不斷有咬痛傳來,沈聽肆連眉心都未曾顫過,漆黑的眼珠如同不會轉動般,直直地凝著它通紅的眼。
愚蠢得像是謝觀憐,連咬的是什麼都不知。
他看了許久,慢條斯理的將手指從兔子的口中抽出來,單手捏住它垂拉的耳朵,舉止溫柔地抱在懷中。
小岳見他原本好生生得餵著兔子,忽然做出這樣的動作,下意識喚了一聲:「郎君?」
沈聽肆乜了眼懷中溫順的兔子,淡聲道:「沒什麼,出去將它放生了。」
話畢他頭也沒回地朝著後山走去。
小岳一臉古怪的盯著他的背影,撓頭想著郎君說的放生是什麼意思?
這幾日沒有下雪,所以後山的樹枝上堆積的白雪隱有消融之意。
枯枝上滴落下一滴水珠,恰好落在青年含著溫情眼角,順著冷感的臉龐往下滑落在下頜,像是泣下的一滴溫情淚。
白虎趴在他面前像是一隻小貓兒般求撫。摸。
他不喜觸摸許久沒有清洗的白虎,單手提著兔子的耳朵,露出的清瘦骨節被凍得隱隱泛著漂亮的淡粉痕跡。
兔子這會驀然察覺到了危險,在他的手上拼命地蹬腿,可無論它如何掙扎都避免不了被白虎一口撕碎成兩段。
沈聽肆看著無辜的兔子被飢餓的白虎兇殘地撕碎,血順著白虎尖銳的齒尖一滴滴落在白雪上,心裡奇異地浮起難言的快意。
自上次之後,他近來時常會做那種充滿漣漪的,潮濕的,血腥的夢。
夢中的他就像是這隻尚未開智的白虎,將謝觀憐近乎侵犯般撕碎了,她倒在榻上破敗得像是一朵凌亂的花,全身都是潺潺流出的血。
所以現在白虎粗魯地進食取悅了他。
他深邃的眉眼浮起一抹溫情,斂下的長睫遮住眼瞳上浮起的迷離愉悅。
他養的從不是什麼兔子,而是給白虎撐過冷冬的食物。
不過一隻兔子自然不能填平白虎飢餓的肚皮,它吃完後抬起還有血的臉,腆著臉朝他叫了聲。
沈聽肆對它的貪得無厭業已習以為常,素淨的手指溫柔地癱了癱,淺笑道:「沒有了,我都埋了,這是最後一隻。」
白虎似不信他將活生生的兔子都埋了,歪著頭圍繞了一圈,確定是真的沒有了便轉身奔進深林之中。
雪白的地上只有一灘鮮艷的血,連骨頭都未曾留下。
沈聽肆收回視線,襯順僧袍,步伐溫吞地離開此處。
下山後,他還未曾走入院門,忽然聽見從院中傳來小岳與女子的交談聲,腳步微微一滯。
「憐娘子,郎君剛出門不久,奴也不知他何時回來,不若你等下次再來罷。」小岳看著眼前的姿色綺麗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可惜。
原以為是郎君這棵鐵樹開花,孰料開的竟是別的人花。
已婚的寡婦,這樣的身份莫說是嫁與郎君了,待到日後郎君回了秦河,像憐娘子這樣的女子,只怕是連暖床都配不上。
謝觀憐聽見小岳說人剛走不久,心中沒有失落是假的。
這幾日她原是打算欲拒還迎,先放沈聽肆幾日清閒,好讓他時時回想起那日的吻,從而對她產生深刻的記憶。
但昨日她忽然頓悟,沈聽肆這樣的人可與尋常人不同,若是尋常男子被撩撥得失了控,定然是日夜都會生夢,但他可不會。
她越是疏離,他越是難以抓住,甚至還會因為她沒有出現在眼前擾亂他的佛心,而迅速恢復如常。
以他的自持之力,恐怕下次相見,他就已經心如止水了。
所以謝觀憐反應過來後連夜變了理由,今兒就來了這裡,但卻來晚了一步。
真乃來不逢時也。
謝觀憐壓下眼底的失落,柔聲對小岳道:「多謝這位小哥,若是悟因回來了,能不能請你幫我帶一句話給他?」
小岳點頭:「娘子請說。」
謝觀憐啟唇欲說,身後便響起腳步。
「找我嗎?」
「郎君。」小岳看見從外面走進來的青年,恭敬地喚了聲。
謝觀憐聽見他的聲音,轉過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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