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領著金芙蓉一干人去了當地有名的酒樓。
酒樓晚上人爆滿,只剩下大廳還有位置,眾人挑了張大圓桌落座。
隔壁桌大概也想訂包廂,沒訂到,其中一個戴眼鏡、穿著打扮有些書生氣的男生跟服務員確定了好幾遍。
服務員只說不好意思,也沒別的法子,下次提前預定。
駱星又累又餓,拆開碗碟的塑封膜,取出杯子倒了杯熱水喝,想趕緊吃完回家洗個熱水澡睡覺。
身體回暖後,膝蓋上的疼痛感逐漸變得明顯起來。
骨碌碌,隔壁滾來一支筆,滾到駱星椅子下邊,方才那個與服務員交涉的男生追過來。
駱星彎腰,伸長了手夠到筆,撿起來還給人家。
對方道謝。
剛點完菜回來的陳英認出他來,「小魏?」
男生是洛京農業大學的研究生,跟著導師做某個鄉村建設項目,連著兩年來枝陵底下的鄉村走訪,機緣巧合下與本地人陳英結識。
陳英對學歷高的人有濾鏡,又極度社牛,誇得小魏面紅耳赤。
隔壁那一桌子全是小魏的同門師兄妹,他們聚餐,剩兩個主位空著。
已經上了水果和前菜,卻沒一個人動筷。
鄭重其事在等著什麼人。
隔著半米高的隔斷牆,駱星聽見他們當中有人說,「導兒怎麼還不來?」
「肯定在跟江教授敘舊唄。」
「我也想加入他們……」
這話一出,惹來陣陣鬨笑。
駱星最近對「江」這個姓氏分外敏感,偏偏還有同樣的後綴。
她心想,總不至於這麼巧。
手裡突然被塞了個塑膠袋,是章連溪提前囑咐金芙蓉的一個成員買來了藥油,駱星解開袋子看了看,裡面還有軟膏和棉簽。
「謝謝,」駱星說,「多少錢,我轉給你。」
「班主給過錢啦,你趕緊去擦藥吧。」
餐桌周圍狹小,人又擠,駱星拎著塑膠袋起身,問服務員洗手間的位置。
這時,隔壁桌的學生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七八個人齊刷刷的動作,頗引人矚目。
個個收斂了談笑,神情變得拘謹。
駱星循著他們的視線,看見一高一矮的兩個男人,向這邊走來。
駱星只注意到後面那個格外高的,被黑色大衣襯得身形挺闊頎長,鼻樑上架了副銀框眼鏡,掩住漆黑眼睫,線條凌厲的面部輪廓被傾瀉的白熾燈虛化,如玉般泠然。
從外面進來,攜風帶雨。
駱星只敢偷看這一眼。
瞬間別開目光,側過身躲避,快步走開了。
她進了洗手間,迎著燈光看鏡子裡的人,拆除了繁複的頭飾後,隨意挽了個低低的馬尾,濃厚的舞台妝沒有完全卸乾淨。
臉頰上暈染著粉紫的色塊,眼妝斑駁,沙礫般的亮片黏著眼瞼下一小片皮膚,擦不乾淨。
怎麼看,都有些滑稽。
就現在這張臉,駱星暗暗祈禱,又心懷僥倖,剛才的匆匆一眼應該不至於讓江雲憲認出她。
這家酒樓的洗手間是男左女右的劃分,中間的公共區設置了兩排洗手池,靠牆的角落有幾個樹狀圓墩,和兩盆用作裝飾的圓葉蒲葵。
駱星坐在圓墩上再次檢查膝蓋,傷勢看著比半小時前瘮人。
白皙皮膚被大片淤青覆蓋,骨骼支起處透出泛黑的絳紫色,滲出猩紅的血點。
駱星嘆了口氣,拆開藥油和棉簽的包裝。
藥油的瓶蓋格外難擰,她兩根手指被磨得通紅。
大力擰開的一瞬,瓶蓋飛了出去,棉簽從塑膠袋口滑落,散了大半,眨眼間遍地狼藉。
手機還湊熱鬧地嗡嗡響。
駱星頓覺頭疼,手忙腳亂地接起這通來自章連溪的電話。
「……是,買藥給我了,藥油和噴的都有。」
「她說你給錢了,不肯收我的錢。」
「好,嗯,我知道……你別喝太多酒……」
駱星聽著電話,低垂的視野中驚現一隻男人的手。
修長乾淨,骨節分明,手背皮膚下繃起的青筋和嶙峋的腕骨隱隱透出力道。
他彎腰撿起瓶蓋給駱星,駱星下意識張開手掌接著,又見他把那些弄髒的棉簽一根根拾起,扔進垃圾桶。
章連溪的電話已經掛斷,駱星曲著一條腿,青紫的膝蓋裸露在外,像一尊被海浪沖刷的礁石,禁錮在圓墩上動彈不得。
江雲憲比她自然。
省略掉寒暄,半蹲在她面前,替她檢查膝蓋。
「腳踝有沒有扭到?」他問。
「沒。」
駱星聽見自己虛浮的聲音,落不到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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