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鹿極快地掃了一遍名單。
頁面停在最底端,她默默地縮回了手,默默地低下了頭。
這些日子的忍辱負重、不敢怨、不敢鬧、不敢反抗,忍耐一切不公和屈服,都成了一個笑話。
夏訓名單里沒有她。
宋鹿本來就是一捧快要熄滅的柴,林也好不容易用那個有些尬的「自由國度槍」的笑話讓小火苗躥得稍高一些,現在又眼睜睜看火苗子一點點矮下去,眼瞅著就要比火柴擦出的火還要微弱。這個時候,誰上來狠心掐上一指頭這火都要滅。
林也大概能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比宋鹿清醒一點,也更不容易服輸。他的身體躬下來,胸嚴絲合縫緊貼她的背,雙手呈一個圈圈住她的身體,他在鍵盤上按出搜索的快捷鍵,打入「宋鹿」兩個字。
整個網頁被搜索了一遍,的確沒有她的名字。
林也垂眸,看著窩在她懷裡一動不動的宋鹿。
他們憑什麼?就因為她被自己父親糟蹋過?
他要讓這群人後悔。
宋鹿被市隊踢出局了。
塵埃落定,一拳頭把她砸懵了。
留給她的路有兩條。一條路,還是出國訓練。但她答應林也這一年裡不出國。明年她就23周歲了,雖說射擊運動員生涯比其他運動員長,但奧運賽程是四年,錯過明年,就要等到28歲。不管她怎麼迴避,她心裡知道她此生算是和這個最高水平的戰場錯過了。
第二條路,回大學念書,徹底放棄做一名運動員。
其實,兩條都不算末路。多虧了林也,她有錢蹉跎餘生。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給自己在市區安置上一個小小的家。或是結婚生子,或是孤獨終老,總歸是落葉生了根。實在是比她從前的人生好上太多。
只是不甘心。
明明只差一步。
明明錯的不是她。
明明……
宋鹿站起來,手指捏緊胸前的兩片衣襟,聲調平和地說:「我出去吹會兒風。」她沒聽到林也的回答,或者他說了什麼,但她耳朵里像是有兩隻蜜蜂在飛,「嗡嗡嗡」撞著耳膜,塞不進其他聲音。
林也眼珠子一刻不離宋鹿。他挺怕她想不開跳下去的。此時正是夕陽西落,金陽從極西的天空灑下來,微風吹開她的頭髮,柔柔的、軟軟的、披著一層金光微微向肩膀兩邊展開。她仿佛是一顆軟掉的黃杏,散發甜絲絲、蜜柔柔、不帶任何侵略性的香氣。
宋鹿臉上沒什麼表情,倒是比不知道結果的時候還要平靜,像是接受現實、妥協命運、認自己命苦。林也放下心的同時也無聲嘆了口氣。她記性不好。不記得他答應過她什麼。一個誠信的生意人絕不會不履行合同條款。
桃姨早就把晚飯做好了,她默默站在林也身後好一會兒,想提醒林也又不敢出聲。還是林也主動轉過頭,吩咐:「她情況不太好。你今晚留下,看緊她。」桃姨膽怯又疑惑地抬眸看一眼林也。林也沒和她解釋太多,起身去叫宋鹿吃飯。
宋鹿從露台走到餐廳的時候路過酒櫃,很快地睃了一眼躺在柜子里的許多酒瓶子。這一眼沒逃過林也的眼睛。先是煙,現在是酒。林也無奈地笑,這算自暴自棄嗎?是不是待會兒還要縱、欲?
林也閒閒說:「喝上一杯沒關係。你可以選一瓶。」
宋鹿的確沒精力去和林也客氣,她連想壓抑喝酒欲望的力氣都沒有,她打開酒櫃,隨手拿出一瓶。看到她選的酒,林也眼皮一彈,但忍住不出聲。桃姨眼明手快地拿出醒酒器、高腳杯和開瓶器。
宋鹿朝桃姨搖了搖頭,自己鑽紅酒的瓶塞。她手生,開瓶器是轉進去了,卻鑽歪了,眼瞅著要把瓶塞鑽裂拔,她用雙腿夾住瓶子,雙手去拔,卻拔不出來。
林也走過去,接過酒瓶子,「啵」一聲拔出瓶塞。他手指交叉夾住兩個玻璃杯,示意桃姨把醒酒器放回去。他在宋鹿面前放下一個酒杯,把鮮紅濃郁的紅酒倒進晶瑩剔透的杯子,滿滿一杯。他將另一個杯子放在手邊,瓶身傾斜了一下又扶正。他把杯子往前一推,杯子還空著。
今天還是算了。
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
他接受宋鹿審視的目光,推說:「我晚上要工作。」
宋鹿垂下眼眸,拿起酒杯,仰頭,一下子咽下三分之二的酒。這是不會喝酒的人的喝法,趁味蕾沒反應過來已經衝過喉嚨,只會在最後的時候泛起酸
味和苦味。這也是借酒消愁的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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