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她沒入人潮,隨波逐流地走上寬闊的斑馬線。那是一條大的十字路口,東西方向的行人道被兩個紅綠燈截斷,第一個黃燈閃爍,其他行人都停在中間隔離道上,她還低著頭往前面沖。道路那頭的交管豎起白手套「嗶嗶嗶」朝她吹口哨,她渾然不知地從黑壓壓的人頭裡拋出一個銳角,像獨行於驚濤駭浪的一絲小小漣漪。
林也跑了起來,超過她,堵在她身前。
宋鹿在他身前幾厘米的位置停下,他還以為她會撞上來。她抬起頭,眸子水光盈盈,露出那種「你怎麼在這」的懵懂和無奈,仿佛根本沒察覺他是從她身後趕上來的。
她就像一棵杆子過於纖細頭過於粗壯的黃豆芽,慢慢萎下那顆小小的腦袋,額頭壓在他左肩膀,用眼淚一點點浸透他衣襟。他時不時因為哮喘發作咳嗽,她的臉就隨著他身體的顫動越來越陷進他肩膀窩。
時間一點點流逝。人在人群里最寂寞,也在人群里彼此的心貼得最近,一批又一批過馬路的人從他們身邊經過。行人穿梭成五光十色的線,而他們凝成永恆不變的1.5個點。
林也以為把她哄上車應該挺難的,沒想到他脫下西服,把人一卷就卷上了車,她的人輕軟的似朵任人採摘的棉花。
宋鹿上了車就縮在車后座,哭太久眼睛已經擠不出任何液體,目光往上虛挑著,隔一兩分鐘才煽動一次眼皮,望著車窗外的街景發呆。她不在乎林也要把她帶到哪裡去。反正最不堪的樣子他已經見過了。她就躲在他的西服下面,把它當成堅硬的外殼,把世界和自己隔開來。
宋鹿聽到林也時不時咳嗽,她短暫地從一條死魚的狀態中緩過來,眼珠子朝著林也方向慢慢轉,掃到他被黑色口罩捂得很嚴的臉,純黑的玻璃眼珠子像被火剛淬過,碎著點點的光。她將黑西裝從身上褪下來,無聲地掛到他膝蓋上,別過頭,不再去看他。
宋鹿跟著林也回頂層公寓,進門的時候,林也像是無心地提了一嘴:「Yoyo去法國了還沒回來。桃姨在,這裡有她住的房間,想她留下事先和她說。」
宋鹿訥訥地想,他不是不喜歡不相干的人留宿在家裡?她身體和精神都是懶懶的,也不去追究林也為什麼今天變得這麼寬容。她
看到司機和桃姨一個接力一個推林也的行李箱進來,才想明白林也根本沒回過家,是一下飛機就去了射擊中心。
為什麼?
單純只是擔心她嗎?
宋鹿沒和桃姨說話,只把自己揉進沙發,腳底板踩著沙發座,折起膝蓋,雙手環著雙腿,把頭擱在膝蓋上,抓著手機發愣。她試圖理清這一切的前因後果,以及,去想又不敢細想那份夏訓名單。
桃姨按照林也的吩咐準備有些過早的晚飯。
林也去洗了澡,在房間裡使用吸入式的哮喘藥,從樓梯走下來,發現宋鹿還傻傻窩在沙發上。他的腳步聲讓她從自己的世界猛然驚醒,她眨了眨眼睛,按了一下手裡的手機,按了幾次,都沒把屏幕按亮。
林也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慢慢開電腦,「手機沒電了,茶几抽屜里有充電器。」
宋鹿沒有動,抬眸看他,「為什麼是你?」
林也也想問為什麼。這種事,為什麼寧願信他那個牆頭草助理,也不信他這個同床共枕過的丈夫。
林也滾動滑鼠滾輪,「你想陸飛去扛你的事,也要看他有沒有膽子扛。你看人不准。這次長教訓了。下次別捨近求遠,我這個老公還有十個月的保質期,心甘情願的,請務必物盡其用。」
宋鹿小心翼翼地問:「紐約的事完了?」
林也心不在焉地「嗯」一聲,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宋鹿心裡擔心著,不知道林也到底什麼時候會問及她的過去。這世界上她最不想告訴的人中,林也排第一位。她在這份驚慌恐懼中煎熬了大概二十分鐘,林也始終沒提下午發生在中心的事。他埋首於工作,有點故意把她晾在一邊的意味。
宋鹿把腳輕輕放到地板上,又輕輕把重心壓在腳上,蹲下來去開茶几的抽屜,抽屜里沒有充電器,打開另一個抽屜,還是沒有,她抬起頭瞄林也。林也的目光不知何時已經從電腦屏幕前翹起來,更不知道已經打量她多久。
此刻,他的目光和她的目光撞上。
林也問:「可能我記錯了。行李箱裡肯定有充電器。自己去找?」
宋鹿還是心存僥倖,牽掛那份射運中心隨時可能掛出來的夏訓名單。她舔一下嘴唇,「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電腦嗎?我有個很重要的東西要查。」
林也很爽快地說:「可以。」但他沒有動,顯然是要宋鹿走過去到他那邊當著他面查東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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