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前被世界意識排斥不一樣，這一次她更直觀地感受到了肉身的衰弱，而那種排斥似乎……有點小？

不管怎麼說，從別人的角度來看，衛招嵐是忽然病倒的。

甜甜提著保溫桶進來，勉強地扯出一個微笑來，眼睛紅紅的，明顯在外面哭過：「媽媽，我今天給你帶了玉米蓮藕排骨湯，玉米和蓮藕都是咱們山河人間蔬菜區自己種的，劉三奶說燉了6個小時呢，骨頭和肉都燉脫了！」

「放著吧，暫時不想吃。」肉身的衰弱影響了她的胃口，這幾天除了喝水，什麼東西都吃不下，而且吃空間裡蘊含生命力的果子也不管用。

甜甜強笑著盛出一碗湯來：「吃點吧，來的時候我嘗過了，特別好吃。」

招嵐搖頭。

甜甜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不吃東西怎麼能好呢？昨天就沒怎麼吃，那一罐還是我和陸老師吃的……」

「別哭。」招嵐摸了摸她的手，「你是個堅強的孩子，剛送你上學沒多久我就到處忙，也沒時間陪你，以後……你就當我比以前更忙吧。」

「媽媽，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甜甜放下碗撲到媽媽懷裡，「我說過要上大學，要賺錢給你買大房子，你還沒有住上我給你買的大房子，我畫給你看過的，你那麼喜歡怎麼可以不看著它建成？」

第226章 全體臉盲

無論甜甜如何不舍，肉身的衰弱是無法避免的。

半個月後，衛招嵐死了。

甜甜、陸嬌、程女士、程一載、甘桂芳、梁薇、褚謙、繪畫老師都站在病房裡目送她離開，等到心電圖徹底變成一條直線，大家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甜甜緊緊地抓著媽媽的手，咬著唇，眼淚像斷線珠子似的落下來，無聲的哭泣。

她知道媽媽希望她堅強，所以她不能像甘奶奶一樣嚎啕大哭，後面還有很多事需要她主持，她要保持理智。

腮幫子咬的緊緊地，眼前的一切卻又那麼模糊。

她仿佛能感受到媽媽的手越來越冷……

都怪病房的空調開地太低。

她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顫抖著輕輕摩挲著媽媽的手背，仿佛這樣就能減少溫度流失。

「嵐嵐多好的姑娘啊，老天爺那麼不長眼，甜甜才15歲你讓她怎麼辦啊……」甘桂芳伏在兒子懷裡哭嚎。

褚謙也微微紅了眼眶：「媽你小聲點，甜甜聽了更不好受。」

甘桂芳抽泣：「我就是忍不住，我捨不得啊……」

「陸老師，麻煩你叫一下護士。」甜甜聲音顫抖，一句話破了三個音。

「咱們不是還要幫著穿壽衣嗎？」甘桂芳聽罷提醒道。

甜甜隨便擦了把臉上的眼淚，卻越擦越多：「媽媽說……反正都是要燒的……穿什麼都一樣。」

陸嬌順了順甜甜的背，就要轉身，梁薇忽然說：「我去吧，你別離甜甜太遠。」

這孩子分明都哭紅了眼，愣是不見半點哭聲，梁薇也擔心她會想不開，這病房裡就陸嬌和她最親近，這段時間最好寸步不離。

梁薇說著就去叫了護士。

而在這時候，病房裡憑空多了一個人。

「你是誰啊？」程一載最先發現她，這人走路都沒聲音，嚇他一大跳。

招嵐也有點懵。

她明明感受到魂體離開了肉身，正想著是不是即將被排斥，然後進入下一個世界呢，一睜眼就站在這裡了。

此時其他人都不由得看過來。

招嵐瞬間就慌了。

剛死就詐屍，不會把整個病房的人都嚇瘋吧？

然而事實證明她多慮了。

沒有人認出她來，每個人都是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程女士還委婉地請她離開。

招嵐只能假裝是看熱鬧的，抱歉離開，路過鏡子的時候特意看了眼。

她此刻的樣子和床上那個分明一模一樣！

只是床上是衛招嵐的肉身，如今是碎片所化肉身。

護士跟著梁薇進入病房，確定病人已經死亡後，就讓甜甜簽了一大堆的文件，之後火葬場的人來了，一行人便跟著車將衛招嵐送去火化，傍晚，甜甜抱著沉重的骨灰盒走出等候室。

·

給自己修墓地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如今參加自己的葬禮，招嵐才覺得心裡怪怪的。

甜甜穿著黑色的裙子，胸口戴了白花，站在靈堂中一個個地回禮。

每個人都要跟她說一次「節哀」，可每一句「節哀」都在提醒她——媽媽已經不在了。

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多，除了員工、合作商、記者之外，大部分都是因為她而在其他公司獲得工作機會的女性。

一部分是補習班的學生和家長，以及因為蜂蜜而更加健康的病患和老人。

還有一部分是【山河人間】的常客。

「請問您是因為什麼來參加葬禮的？」一名記者攔住往裡走的招嵐。

招嵐看著鏡頭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