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時候,裴雲川同我說:「等小殿下好了,奴便帶小殿下去見皇上,到時候啊,小殿下可得惦著奴的好。」
裴雲川的確是個小人,不知我身份的時候裝作惡人奪了我的傘,知道了以後又借著救我的事兒在我面前居了功。
第二天,六公主白蘊儀的死訊很快就傳遍了宮中。
這宮裡總歸是有許多上不了台面的陰私事兒的,我趁裴雲川還未曾明白過來時,慘白著一張臉攢著他的衣袖道:
「裴公公,我如今已經是個死人了,他們將我扔進蓮花池就是想殺了我。」
我見裴雲川不說話,便兀自起身抱住了他的脖子,聲音失了初時的冷漠,軟得近乎讓人溺了去:
「你得養著我,不能讓旁的人知道我的身份,如今我只是遭人陷害,一時落魄,待以後我尋到合適的時機,恢復公主身份,我會讓你過你想要的富貴日子的。」
我在賭,賭這麼一個搶了我的傘卻怕我凍著、將我扔進值房避雨的奴才的那麼一點善心。
裴雲川想往上爬,人自然也貪,聽得我的話,也當真直愣愣跪下了,似乎眼見著這破落日子快出了頭,哽著聲道:「殿下給奴這麼個機會,奴定然會把殿下護好的。」
裴雲川做著我恢復公主身份他亦跟著雞犬升天的荒唐夢,將我當著寶貝似的,一護就護了好些年。
第3章
我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
說要同裴雲川結成夫妻,便也開始籌備起婚禮來。
所有人都覺得我瘋了,而裴雲川自也忘了在府里鬧騰顯擺,整個人徹底蔫巴下來。
一個沒根的內侍,這些日子偏生扮做怨婦模樣,期期艾艾的,成日在窗邊抹眼淚,渾似受了千般萬般的委屈。
彼時我們還未睡一處,我眼瞅著裴雲川知道要跟我成婚便哭成這般模樣,便也沒上趕著與他同房。
然他一連哭上幾日,我也到底耐不住了,深更半夜便大喇喇進了他的屋子。
他雖是個閹人,但在我面前也有幾分氣性。
他從榻上堪堪起身,潑墨長發便也逶迤而下,夜裡瞧著如一方滑亮的黑綢。
而他見到我,絲毫畏懼之意也沒有,哪怕眼尾尚紅,這會只吊著眉輕哼一聲,偏頭不欲理我。
我雖說脾氣壞,但對著裴雲川卻也出奇地耐心,我順勢在他身前站定,直愣愣地問道:
「為什麼要哭?我現在出息了,有錢有勢,還能養你一輩子,我嫁給你以後你就是這府里的男主人,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我一番話自是說得真心實意,畢竟他以前還是個小太監的時候,便總想著借我來當他的踏板。
妄想有朝一日成為太監里的管事,作威作福的同時,去欺壓別的太監,不用再受旁的腌臢氣。
「小祖宗,你可是從小就被我給拉扯大的,你將我供你府里好好孝敬我我自也受了,可你說要娶我,你說說你,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面是不是腦子都成了一團漿糊?」
裴雲川聽得我一番話,差點沒氣得厥過去,伸手便毫不客氣地去戳我的腦袋。
我也不惱,只任由他罵,待他罵完,才悠悠開了口:「我為什麼不能娶你?」
我這一聲反問,本也沒別的,他眼睛卻又紅了起來。
他抹了把眼睛,抽了抽鼻子,說出來的話卻惡聲惡氣:「我年歲比你大,還不是個男人!我怎麼娶你!」
「裴雲川,你以前總不讓我低看自己,你現在又在做什麼?」我終究被他激出一二火氣來,伸手便掰過他的下巴,冷聲質問他。
他向來會看人臉色,知道我生了氣,掙扎一番甩開我的手,低頭囁嚅道:「我跟你哪能一樣?」
如裴雲川這般的人來說,身下那道缺損便也成了一道跨不過去的坎,我知道,一時半會他總歸是想不明白的。
我便也不再多做糾纏,只轉而看向了窗外下得愈發大的雪來,輕聲道:「外面雪大,我怕冷,你屋內暖和,今夜便讓我待著吧。」
先不論這番話扯得有多麼拙劣可笑,我的廂房在他的對門,風雪再大走上幾步也不會凍死。
他自是不願,瞥了眼外間風雪,不客氣地趕人:「給我滾回去,我才不慣著你。」
我自幼便生了雙鹿眼,看誰都似浸了層盈盈水光,往往半帶委屈地看著他,再伸手拉拉他的袖子,他自是什麼都能應下。
時隔多年,我再用同一個招數裴雲川自然耐不住,不僅拽了他的衣袖,慣常清冷的語調卻帶了說不清的難過,我說:「裴雲川,我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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