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崇被誇得得意忘形,一時攬下所有廚活,他敲了敲身旁兩個小朋友的腦袋,「看哥哥給你們露一手。」話是對孩子說的,臉卻是朝向李萊爾。
鄉下的廚房大多沒有城裡的精緻,幾塊瓦片鋪蓋著就是天花板,用的還是舊時的燒爐,時崇哪裡用過這些,彎著腰圍繞灶台團團轉,研究怎麼起火。
近一米九的高個子佝僂著腰,在低矮的棚子裡,一會站起一會蹲下,緊握蒲扇衝著火口扇風,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抹了幾顆灰撲撲的煤印子,他熱得出奇,額頭掛著晶汗,拽出襯衫衣角直往臉上擦,露出一截粉白而壯實的小腹,凸浮的肌塊與肌塊之間凹下去的溝線里,也是亮晶晶的,全是汗。
「可以嗎?看你出了那麼多汗,要不歇一歇。」李萊爾拿了一張長毛巾,折成方形貼到時崇額上,給他捂一捂水珠。
「行,怎麼不行。你快去外面坐著吧,裡面太熱了。」時崇推著李萊爾邁出門檻,他自己再鑽進廚房忙活。
見他這麼說,李萊爾更肆無忌憚貪懶了,她臥坐在勺狀竹藤椅里,水泥地上的竹影也跟著晃悠,幾縷風拂過髮絲,她強撐著睜眼,受不住誘惑合上眼皮,張開眼,闔眼。她認床,這幾天老是睡不好,難得此刻竟能放鬆身心,有幾分疲意。
一睜一閉,周圍的人景反覆亮滅,像在看卡帶電影,灰色磁帶被捲軸吱的一聲絆住,畫面撲地變黑,聲響皆無,咯吱咯吱捲軸又轉動起來,影片的光彩瞬時恢復,明亮得吵眼睛。好幾次下來,她禁不住折騰,終於閉上眼睛,額角牴在椅邊沉沉睡去。
夢裡有一隻粗糲的手摸索她的手,看不清面目,李萊爾嚇了一跳,頭從竹邊滾落出框,朦朧中她醒了過來,是阿姐給她蓋上一層薄被。
「吵到你了嗎?繼續睡吧。」阿姐是五十多歲的女人,眼尾游開幾條魚鰭擺動的皺紋,上了年紀人還很精神,從角落裡揀出一把板凳,坐在李萊爾旁邊繡東西。
「沒有沒有。」李萊爾連連招手,她收起被褥,折好塞到椅後,伸長脖子去看阿姐繡的是什麼。
是一尾璀璨的金魚在池水裡嬉戲,兩顆大眼珠俏皮得很,時下年輕人會喜歡的款式。
走到哪都逃不了刺繡。
李萊爾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是我繡的不好嗎?」阿姐仿佛能聽到她的心裡話似的,兩道稀薄眉毛像池子裡糾結的水草,擰成一行,輕聲細語地說。
「阿姐的錦鯉好漂亮,讓我想起了我媽媽。」李萊爾用指尖輕撫每一處絲線的彎繞、摺疊之處,悠悠地說,「她以前就是靠刺繡,撐起一個家。」
偶然間的傾訴像石子投准了小水坑,啪的一下水花四濺。李萊爾的雙手被牽到阿姐的手心。
「假如沒有這場洪水,也許我們一家還能多點營生。家裡條件沒有特別好,孩子的父親外出打工了,我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白天務農回來,只能學著山上其他女人做點這些小玩意,擔到村上,還能賣出去一些零錢……現在東西都泡發了……」
「山上學著這些的人多嗎?」李萊爾繞了幾步跑到小女孩身旁,書桌上是摞得整齊的課本,細心包了塑料封皮,首頁謄寫正正方方的名字,她跟孩子借了一張白紙和油性筆,刷刷地留下一個電話號碼,推到阿姐的面前。
「等過了幾天,阿姐可以試試聯繫這位負責人,老闆我認識,他們最近打算搞一個新工坊,聯合線上直播的形式。」
阿姐猶疑地接過紙張,「直播?那不是要被村裡的熟人見到,我……我不行的。」
「這只是其中一種形式。只要賺到錢,不怕大家不羨慕,最重要的是嘗試改變,有一就有二,得邁出去,才能看見生機。」
沒什麼可以失去的,索性豁出去。
她的眼睛錚亮,引得時崇跑過來擰了擰她的臉頰,「可以吃飯啦。」
李萊爾拍開他的手,領著小朋友布置餐桌。
「阿姐,你可以試著看看,小萊很靠譜的。」時崇望著李萊爾牽手孩子的背影說。
直到晚上九點多,山民普遍早已熄燈休息。阿姐家淋浴專用的熱水器壞了,李萊爾乘著鄰居家的空出來,才去洗澡。她愛乾淨,仔細浣洗完頭髮已經是十點鐘,回到時,時崇揣著兜在阿姐家門口來回踱步。
李萊爾問他,「你這麼快洗完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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