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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家一絕騎塵,迅速轉型為國內服裝行業大亨,早早跨出西門街的方寸之地。李家不如時家,後面也漸漸沒落了,但在手工刺繡這一塊名聲依舊斐然。

「上樑不正下樑歪。大的這樣,小的能出息到哪裡去。」

意思是說李萊爾和陳明河熟曉攀附。

李萊爾堅持不理會,照例和時崇往來,可她忘記自己是一塊麵團,可以任李斯萍揉捏,也可以被其他人的話語所挫弄,某一天時崇對她說,「下一次我來找你吧,這樣你就不用偷偷溜進花園裡來了。」

「你來找我不方便,還是我來找你吧。」李萊爾低著頭,用指尖來回挑撥依附在食指甲床旁的倒刺。

蹉跎到日落,她將兔子遞給時崇,拜託他幫忙養一陣。臨走時,她聽見時崇的父親說,「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和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往來嗎?他們能給你帶來什麼?」

「我花錢了,用錢交換他們的時間,讓他們給我帶來快樂。」時崇理直氣壯。

「對了。要時刻明確雙方的價值,明確自己的底牌是什麼,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她羨慕他這種目空一切的氣勢,於是模仿他當下的姿態,強硬地將兔子要回來。

「不是要讓我養的嗎?」時崇對她的臨時倒戈深覺不滿。

「我臨時想到有更好的人選了。」

「是誰啊?」

「跟你有關係嗎?」李萊爾難得強硬。

她將他視為近似偶像的朋友,而他把她當做交易。

痛定思痛,錯的還是她。

抱著兔子回去的第二天,她撐腿爬上書桌,掂著腳尖將手指往上頂,在逾天花板幾厘米的位置謹慎地將藕粉瓶子拿下來,遞給時崇,裡面一張紙幣都沒動過。

「是不夠嗎?我還有,你等我……」

「對,就是不夠,太少了。」李萊爾趾高氣揚。

明明要的不是這些,卻不願說口。

李萊爾想要真一點的東西,因為越假的人,越需要真的首飾裝點自己。

她需要真的愛,朋友的也好,師生的也好,要熱烈滾燙到手心發熱的,要純粹到沒有一絲雜質的。時崇願意接近她,也是這個原因吧。可他究竟是誤解了。她得到的愛是一團泡沫,是僅供展示的塑料珠花,是為了填平父母自尊心孔洞的一塊填補物,經不起考量。

她給不了他完全真摯的愛。

缺口相似、內核相反的人是無法在一起的,光是擁抱就能被對方腹背上的刺扎透身心。

被高中同學孤立時,李萊爾才決定和時崇恢復以往的關係,在一起對抗孤獨。她對這段關係不帶任何期待,隨時做好撤退準備。事實正如想像,他們又分開了一次。

繡坊出於瀕臨破產的邊際,她一邊逃課一邊摸索著新的發展思路,一年才回五六趟家,前兩三次回去陳明河總會捧出一大堆或華麗或素潔的衣裳,附上簡單的落款。

時崇是誰?不過他的審美和自己還真挺像的。

李萊爾置之不理,漂洋過海的信件落到她這全部石沉大海。直到第四次,她忙得對付催債人一整天頭昏腦熱,晚上對照著寄件地址將所有東西統統寄回去,附上文字:您好,請問是不是找錯人了?雖然我也叫李萊爾,和您要找的人同名同姓。

過後十幾天的某一刻,李萊爾突然被挑動了神經,全身一緊,她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了誰。後知後覺,那些衣服都是過去翻爛的時尚雜誌上的同款,她不捨得買的。這個叫時崇的人,是怎麼知道的?

一張模糊的臉閃過眼前,她終於提起興趣去細看,畫面被按到遙控器的關閉鍵,嗖的一聲抖成白色碎片消失了。

從這一刻,她再次對他好奇。

「欸我想起來了,當年你媽想要把你的兔子摔下樓那件事。」

「兔子不是摔死了嗎?」李萊爾心不在焉地回應,揮舞著剪刀剖開魚體,用尖端剜出黏連的內臟,血肉模糊。

「當初,她只是想你聽話一點,後面你連續發了幾天高燒,她半夜照顧你,還偷偷跑出來哭了。其實她在樓下安了高高的梯子,上面擱一張厚軟墊,假裝要把兔子扔下去。你媽媽那麼膽小的人,根本做不來這種事的。她平時那麼凶,只是為了服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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