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還想去江南嗎?那得月亮映在江河中,佐有小橋流水,更美。」蕭承言道。
柳姨娘坐在鏡子前梳頭,通過鏡子看了身後蕭承言一眼。淺淺笑容。而後說道:「雖是想看,怕是不成了。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蕭承言一下低下了頭。牙緊緊咬著下唇。
「您能來這,便是知道我騙了您。」
「無妨。」蕭承言重新看向鏡子中的常苒。「你騙了我,我何嘗不是騙了天下。」
「蕭郎。」柳姨娘扯出一絲微笑,通過鏡子看著坐在後面的蕭承言。
知道實情後,蕭承言更不會走。時常陪著柳姨娘在城樓上,柳姨娘坐在那石頭上。蕭承言就在邊上護著。生怕她栽下去。
柳姨娘看著外頭青山抱翠,蕭承言看著柳姨娘。
「如此美景,蕭郎怎的只顧著看我?」柳姨娘側頭看著蕭承言,臉龐已經微微圓潤,眼神中已重新煥發生機,甚至媚態嬌羞。
「我想,深深的記住你的容貌。閉上眼睛,便能想起。」蕭承言道。
「我老了,記得我年輕時的樣子吧。」
「哈哈哈哈。不老......你瞧瞧我......你的面容和當年一般。還是那般美。」其實蕭承言是閉上眼,想不起常苒的模樣了。眼下瞧著,才又想起。常苒只是消瘦了,卻是同從前很像。而他這一年卻迅速老化,甚至頭上多了好多銀絲。
「那您也瞧了一年多了,還沒看夠嗎?」
「沒有。你在這城牆看了十多年了,你不是也還在看......這裡這般美?」蕭承言問,卻是迅速轉過頭去,那淚早已失控的順著面龐落下。
「是呀。」柳姨娘應著。
「你果真是在這片土地長起來的,果真盤算得益,布局精妙。騙了我十年光景。害我傷心十餘年。」蕭承言雖是這般說,可那十年遠沒有這一年,時刻擔心她的離去,讓他心力交瘁。
柳姨娘瞧著遠處。「那您還不是看破了。您是如何看破的?」
「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那天你也叫我蕭郎。」
柳姨娘嘴角含笑。
「如今,你也喚我蕭郎......你夏兒時,也那般喚我。」
蕭承言這話說得讓常苒一時無言。
這一年中,兩個人重新變得越來越親近。可常苒依舊沒有晚間同蕭承言睡在一處,她怕再一次被蕭承言抱入懷中後再也起不來。蕭承言便也時常在城樓牆根下等著隨時出現的常苒,仿佛便成從前期盼心愛之人來臨的模樣。
......
「那藥,那紙條。太真。」良久後蕭承言忽而又道。
「那紙條是真的。只不過我改了一個字。那紙條上原先寫的是三十載。可惜了,那舞沒跳完......可惜我眼下沒有力氣了。要不,定再給你跳一次。」
蕭承言聽後更是心中絞痛。原來真的在疑心中,縮短了她十年的命。十年呀。他們統共,也沒在一起十年。
「不用。那個舞,是我從小到大,看過最美、最美......」蕭承言有些熱淚盈眶,哽咽著繼續說,「舞姿最為精湛。最叫我無法忘懷的舞。這輩子我都會記得的。苒兒。」蕭承言再次失控落淚......
柳姨娘未哭,那些淚早就在宮中對著不信她的陛下,哭了一回又一回......連國喪,也是大哭一場。眼下已經又靠在蕭承言懷中睡著。雖然睡著,可這幾日明顯精神好了一些,甚至突然有很多想食的東西,更是派人出了南境的地界去尋。可她自己卻是越發知道,這不是好兆頭。
蕭承言瞧著逐日昏昏沉沉的常苒,知道醫者說的,幾月的命如今已經破了。可不知眼下的日子還有多久......也好,只是嗜睡,沒有那麼多痛苦。緊緊摟著常苒,讓她安穩的睡著。「這次,讓我陪你,走完最後吧。夫人。要是有下輩子......我一定,一定......」
蕭承言的話沒有說出口。可他已經用盡了所有。就算說出口,也爭不出天了。上天已經給了一次又一次機會,是他一次次鬆開了手。年少的青梅竹馬,終究是在波譎雲詭的歲月蹉跎中煙消雲散。
再四個月後的一日午後,兩個人依偎在草地上。太陽當空,曬得人都要化了。渾身粘膩,可蕭承言還是抱著常苒在懷。那年常苒嫁入王府,蕭承言說因為暑熱,一次次推開了想尋求擁抱的常苒。這次縱使身上再難受,也不會推開了。
這次推開便是永別。
蕭承言不忍放手。看著這草地,仿佛遠處的草地如何看都比眼前的要綠的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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