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分明是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刺頭，成日不知死活來挑釁冥府，妄圖弒神飛升！我家神尊看你資質不錯，就是性子太倔，想將你引入正途，才一次次不厭其煩地管教你！」

白塵聞言，只覺得整個天都塌了！

「管教？！什麼叫管教？」

泰山閻君輕蔑道：「你就算能翻出大天去，也不過是個妖。我們神尊是正兒八經歷經無數磨難才飛升成神的，就算常年剝離半數魂魄去凡間受磋磨，對付你也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臉在這恬不知恥！你難不成忘了，那*無數次爬都爬不起來的慘相？從來都是我家神尊單方面吊打你，你一通花里胡哨，上躥下跳、輾轉騰挪、旋轉跳躍，卻從未傷過我家神尊分毫！」

白塵腦瓜子嗡嗡的，胸膛內氣血翻湧，眼前陣陣發黑。

冥月不知，為何那些事在白塵的記憶中變了樣，卻想起有一次泰山閻君和卞城閻君湊巧來觀戰，看到她手下留情，任由白塵拖著殘驅倉惶逃走。

當時卞城王對她打趣說，有種白狼王半隻腳踏進黃泉，但是祖宗魂魄在她神像前磕頭求饒的感覺。

她沒忍住勾了勾唇角，這一笑，卻叫白塵直接崩潰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身心受創、自尊受辱，不依不饒地站在冥月面前：「你再跟我打一場，這次不要留情！」

冥月卻薅下白鷺豹身上的勾魂鎖，輕飄飄一拋，便將白塵捆了個結實。

令白塵吃驚的是，從前這陰差的勾魂鎖根本困不住他，如今他卻掙脫不開了！

「你對我做了什麼？」

冥月沒理會白塵的驚詫，因為豹尾已成功將大黑的魂魄引渡出來，她只對白鷺豹說：「讓他閉嘴。」

白鷺豹為難地來到白塵面前：「妖尊大人，您別為難我啊！否則我只能捂住您的嘴了。」

白塵朝他怒罵：「你背信棄義的鷹崽子，搶了本尊的妖冥使位置，還敢唔……唔……！！！」

大黑茫然了一瞬，待看清蔣老後，立即湊過去，親昵地用頭去蹭蔣老的褲腿。

淚水在蔣老溝壑縱橫的臉上淌下，他立即蹲下身抱住大黑的脖頸，哽咽道：「老夥計……想不到，咱們還能有再見的一天……」

冥月輕聲道：「它一直都看得見你，只是同妖一樣，只能看到個影子輪廓。它原本壽數將近，但它知道你在身邊，生怕死後就會徹底離開，再也見不到你，才會一直撐到現在。」

蔣老哽咽得說不出話，只是不斷重複著「謝謝」二字。

也不知是在謝冥月，還是在謝大黑。

豹尾將勾魂鎖拴在大黑的脖子上，沒有用爪鉤擒著，而是將勾魂鎖的另一端，交到了蔣老手中。

老蔣躬身頷首，與所有人告別，而後牽著大黑，在豹尾的陪伴下隱入夜色。

楚枝雖然不知曉全貌，但以她編話本子的能力，已然自己概括出個大概，抽抽噎噎地問冥月：「東家……不，神尊大人，你是不是，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南青也從先前的對話中，知道了冥月的身份，心中滿是茫然。

她留在這兒幫忙打理茶樓，是為了還前恩人沈學舟的情。如今新任東家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明，哪裡還需要她一個小小蛇妖，幫忙斂這凡人才需要的金銀銅臭呢？

她在楚枝之後問：「這茶樓，是不是也要關了？」

又嬌又俏的姑娘眼裡含著一包淚，令人倍生憐愛；一貫篤固目標的堅毅女子，此時滿眼迷茫，惹人心底發軟。

冥月沉默片刻，抬起頭，語氣輕淡而確定：「會回來的，你們要把茶樓看好哦！」

場間諸人臉上都閃過喜色，連被捂著嘴的白塵，也從先前的不忿情緒中脫出，眉眼不受控地舞動起來。唯有泰山閻君神色變得凝重，素來硬朗剛毅面上竟隱隱漫起了悲傷。

楚枝聽到這話瞬間喜笑顏開：「東家放心！我保證特別特別賣力，一定拼命編出好故事！」

南青也鄭重道：「賺錢交給我。」

冥月看了周霖一眼，說：「你也做好準備吧！」隨即喚了白鷺豹，一行人再次隨風而去。

*

幾位妖冥使很快適應了新身份，天庭也終於來了人。

冥月有個小私心，沒對任何人說過。

她替白塵扛雷劫，就是為了溜去凡間放鬆個幾十年。

雖然歷劫的也是她自己的魂魄，但全魂全魄親身經歷，和待另外半魂歸來後再去回味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