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馮夫人,他還有一房妾室,共四個兒子、兩個女兒。閻月偷偷去看了那妾室,屬於溫柔小意類型的。妻子雍容貴氣,手握掌家之權,妾室謙卑禮讓,加上馮老爺沒有偏寵哪一房,一家人相處也很和睦。
家裡這些年唯一遇到的磕絆,就是小兒子馮堅,曾被人拐走五年。
年初時馮老爺上貨,偶然看到馮堅。終究是自己的孩子,即便五年未見,也一眼就認出來了。
拐走那孩子的販子,當場就被馮老爺扭送了官府。馮家花了錢要求重判,那販子承受不住酷刑,直接死在牢里了。
閻月特地問清了,家丁說那販子是個男子,酷刑之下吐露了罪行。他常年流竄於東西兩地,會把從東邊兒拐來的孩子拉到西邊去賣,把西邊兒拐來的孩子拉到東邊兒。相隔數千里,也不會被找回去,所以一直沒被抓。
衙門按照那販子的口供,還去東邊找回了兩個被拐走的孩子。馮家在此事上立了頭功,還被衙門公告表揚,得到百姓們的交口稱讚呢!
閻月想不通,這樣的人家,究竟怎麼能得罪一個賣蒸包的農婦?
惡鬼自那晚之後一直沒露面,閻月也沒法跟她詢問清楚。而更令她心急的是,齊昭陽一直都沒醒。
閻月生怕他就這麼撒手人寰了,搓著齊昭陽冰涼的手,直到趴在床邊睡著。
齊昭陽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渾身都好像散了架一般,恍若隔世。
視線里,幾盞油燈的火苗跳躍不停,有些麻木的手心裡,觸感微涼滑膩。
他偏頭看去,閻月趴在床邊睡得正熟,白皙纖細的手指,正搭在他的手上。
齊昭陽心一動,身體的難受都拋之腦後,緩緩抽出手,想拂開她垂落下來的那捋秀髮,好能將人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閻月的額角時,床邊突然閃來一道人影。
那人一身書生打扮,面色不虞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眼睛落在他的手指上。
齊昭陽尷尬地咳了聲,收回手,對那人問道:「這位兄台,敢問這是何處?」
誰料那書生卻猛然瞪大眼睛,用見鬼一般的神色看向他!
齊昭陽低頭看看自己,似乎沒有哪裡不妥,正欲再發問時,卻聽那書生說——
「你看得見我?」
齊昭陽渾身一震!
先前聽閻月說,她最怕跟前的人問這個問題,他還不以為意。如今真的聽見,卻著實體會了一把,渾身汗毛炸起來的感覺!
他正想問什麼意思?
就聽遠方傳來公雞「喔喔喔」打鳴,隨即就見那書生看了一眼窗外,兀自飄進桌上放著的那把黑傘里!
齊昭陽倒吸一口涼氣,驚恐無措地縮向床角,只覺得身上的血都涼了!
他動靜不小,閻月支起腦袋,揉揉眼睛,待看著滿臉驚恐的齊昭陽,驚喜大叫:「你醒啦?你總算醒啦!我都要擔心死了!你怎麼能睡這麼久啊?我要是睡這麼久,餓都餓死了!」
一通親切樸實的話,讓齊昭陽回了神,卻還是擔驚受怕地問:「我,是人,還是鬼?」
閻月眨眨眼:「你睡糊塗了?你當然是人啊!」
齊昭陽吞了下口水,又問:「你,如何確定?」
閻月指著牆上他被燈火映出的影子說:「鬼沒有影子啊!」
齊昭陽大大鬆了口氣,這才察覺脖子黏黏的,而額頭的冷汗也幾乎快滴下來了。
閻月歪頭盯著他看:「你怎麼啦?怎麼怪怪的?」
齊昭陽抹了把汗水說:「我看見鬼了。」
*
齊昭陽忐忑不已。
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記得那晚眼裡好似進了什麼東西,隨後就是無盡的巨痛,如烈火焚身般,近乎將他焚燒殆盡。醒來就能看到周霖了,居然還和周霖對了話。
閻月卻興奮不已。
她有小夥伴了,還是能一起見鬼的那種小夥伴!
誰不想要這樣既能見鬼,還能降妖驅魔的小夥伴呢?她再也不用孤單害怕,一個人瑟瑟發抖了!若不是青天白日的,她真想把周霖叫出來一起慶祝一番啊!
閻月把阻攔齊昭陽誅滅惡鬼的原因說了,又誠懇地道了歉。
齊昭陽沒怪她,覺得若能從根源解決問題,總比將那惡鬼封印起來,要妥善得多。
二人開始去調查那個婦人。
清虛觀仙師身份很好用,衙門的人十分配合地幫忙查了那女子的身份。
那女子姓魏名萍,就是臨江城遠郊村上的農婦。父母亡故後,她獨自一人住在村中的老房,打理著祖傳下來的五畝薄田。
閻月特地查了,魏萍並未成親,和拐孩子的販子毫無關係,堪稱八竿子打不著,完全沒有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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