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為了能帶她回來,而特意尋了把好弓吧?謝汐樓感激他所做的一切,心情卻複雜得很。她想回來,想念這裡的一切,卻又怕回來,怕面對過去的一切,和未知的一切。
陸回知她心中所想,將她的手牢牢握住,溫聲安撫:「莫怕,我在。」
沈國公府同陸回的宅子隔得並不遠,馬車慢悠悠地晃,三刻方停。馬車停穩後,堂木拉開車門,陸回率先下車,轉身伸出手。謝汐樓鑽出車門,瞧見他高舉的手愣了一瞬,按耐住蹦下車的衝動,回憶著做貴女時的端莊優雅,搭著陸回的手,踩著下馬凳緩步而下。
待她站穩後,陸回將手中的手爐塞到她手中,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雪奴,咱們回家了。」
雪奴,回家了。
幾個字,讓謝汐樓眼眶起了潮氣,她仰頭看著沈國公府的大門,只覺得恍若隔世。
此刻大門緊閉,朱漆大門氣勢恢弘,門板鑲嵌的金釘銳氣逼人,檐角吻獸帶著幾分肅殺之氣。木製抱框上掛著沈國公府的牌匾,是高祖皇帝的御筆。
一切熟悉而陌生。
「我從沒站在這個角度看這個大門。小時候,阿爹阿娘阿兄駐守邊關,好幾年才回來一次。每次他們回來前,府中比過年還要熱鬧。那時府中只有我和照影兩個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們每日就在這大門後的小院子玩,玩一會兒,去大門口站一會兒,看看遠方有沒有人來,再玩一會兒,再看看。」謝汐樓聲音哽咽,眉眼間卻有溫和笑意,似穿越漫長歲月,望向當年小小的姑娘,「當時總覺著這大門太大了,一點人氣兒都沒有,怪不得他們不願意回家。今日一瞧,也不過如此。」
陸回伸出手,拭去她眼角的水光:「我還以為你和沈妃的關係並不好。」
「沈照影是我二叔的女兒,我們倆性格不同,互相看不慣對方,自然關係一般。但那時候,同輩的孩子裡,我阿兄在邊關,二叔膝下尚只有沈照影一個孩子,就算關係不好,也只能勉勉強強玩在一處。後來我被送進宮中做公主伴讀,她還氣了許久,覺得祖父偏愛我,只讓我進宮,卻不讓她進宮。」謝汐樓嘆了口氣,「她當這是什麼好差事?什麼公主伴讀,不過是為入宮為質尋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
「若沈侍郎也從武,興許你們姐妹二人會一起入宮。」
謝汐樓點頭:「沈家算是將門,從祖父到我阿兄,全是武將,只出了我二叔這麼一個奇人,自小愛文不愛武,性格也是八面玲瓏,擅結交,和沈家其他人完全不同。他考入青岩書院時,也是去的文史院,之後便入朝做了文官。為此,我祖父還發了好大的脾氣。」
陸回替她掩好斗篷的帽子,遮住呼嘯的寒風,牽住她的手:「走吧。」
自沈驚鴻在火中殞命後,沈國公府閉門謝客,大門久未敞開。今日門被叩響,開門的僕役見到陸回後面露驚詫,躬著身子迎一行人入內後,跑著去向主人通報。
謝汐樓站在熟悉的院落,目光掃過一轉一瓦,一門一窗,心緒久久無法平靜。陸回並不多說,只站在她身邊,加倍用力握住她的手,告訴她他一直都在他身邊。
僕役離開不過片刻,有腳步傳來,謝汐樓正驚異於沈府僕役的腿上功夫又精進不少,轉身便瞧見了沈城霽。
大半年前沈城霽回京述職的途中,收到陸回的消息,改道靈州東吉寺,救了眾人。那日一別,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見。
謝汐樓看著往日最疼愛她的兄長,很想與他多說幾句,卻只能站在陸回身側,裝作毫不在意與他見禮。
沈城霽瞧見陸回就煩,看到他上門更煩,眉頭皺得如古稀老翁:「你來做什麼?沈府不歡迎你!」
陸回不惱,看著這未來的大舅哥,心情玄妙而愉悅:「前些日子得了把好弓,思及沈國公最愛弓箭,是以親自登門送弓。」
沈城霽的目光越過陸回,果然瞧見他身後的人捧著一個巨大的木匣子。他上前兩步:「行了,弓給我,你們回去吧。」
陸回伸手擋住他的去路:「若你拿走這弓,搶了我的功勞怎麼辦?」
沈城霽不敢置信聽到了什麼:「陸回,你當我是三歲小童?稀罕你這功勞?」
陸回笑笑不說話,臉上分明寫了倆字,「確實」。
沈城霽怒火中燒:「陸回,我人就站這兒,我真就不信你今日敢闖我沈府!」
氣氛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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